但自己在神国法域内盯着他们,异闻司也没有闲着,同样在现世四处追击,一旦发现,即要全力绞杀。
魔道真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成功揭开乱世序幕的话,必将承担极大风险!
他们的难缠主要还是在于隐秘,真要跳到台面上来,不可能斗得过官府和异闻司。
他们背后的宗门远在外洲,玄辛国官府和异闻司的靠山可是在本土!
因此,这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一个阻止对方阴谋,甚至将其歼灭的机会。
“当务之急是把人揪出来,要弄清楚是混在难民当中,还是藏身别处。”
李柃闭目假寐,通过神国法域伪日游,瞬间挪移到下城区的南门口。
一到此间,他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出现在感应中的是潮湿脏乱的难民窟,隔着神国法域的香火雾气看去,到处泥泞不堪,即便受因果积聚所生出的腐尸臭蒙蔽,都仍然能够闻到夹杂在其中的复杂。
那是诸多事物交混所呈现出来的杂乱气味。
有人随地便溺,有人牛马同屋,有人久病生疮,有人行将就木,有人烧埋尸体,有人宰杀鱼兽,有人翻找垃圾,有人抠脚焗气……
真正的世俗红尘,人间百态呈现。
连日降雨不停,消耗了天上水云,王城附近雨势减弱许多,但天空中仍然飘落着牛毛般的稠密细雨,随着微风吹散,形成朦胧水雾,时不时血滴降下,引起阵阵骚动。
空气潮湿,病菌孳生,许多年老体弱之人已经病倒,奄奄一息的躺在简陋的棚架下,如同冢中枯骨。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月里,生了病基本只能靠身体硬扛,原本等闲风雨也不至于令这些习惯了劳作的灾民们生病,但连日跋山涉水逃难早已榨干他们体力,严重削弱了抵抗的能力。
官府派人在此帮忙搭建窝棚,同时开放城门,让灾民得以在沿街的屋檐下休息,但却仍然无济于事。
李柃看到,沿街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乡民,他们同样精神萎靡,仿佛失去灵魂般安静呆坐着。
官兵和乡绅们组织的人手正把死难的灾民尸体抬出去烧埋,家属们哭泣哀悼,场景凄切惨淡。
看不见的地方,米粮和药材的储备正在飞快下降,迟早会出现大规模的缺口。
富商豪强们都在观望形势,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乱饥荒,平民百姓也开始卖儿卖女,一些人市自发开设起来。
李柃四处逛了一圈,发现交易正隆。
这年景,长相端正,身子骨好的儿童还能给父母换来几两银子,或者不少的口粮,长相和根骨略次的,却只够勉强混口饭吃。
再次的,就被人嫌弃不要,真正白送都不要。
有一女童父母苦苦哀求,甚至给前来采买的大户人家管事跪下了,却只换来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又求告到另外一家的管事,管事忙把人扶起来,叹了一声道:“别价呀老哥老嫂,你们就算再跪,我也没有办法啊。”
女童父亲哀求道:“大老爷您行行好,就收下我们女儿吧,我们也不要钱不要粮,您就给她一条活路,成不?”
管事摇头:“这多一个人吃饭就多一张口,咱们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怎么养得起闲人?还是另谋高就去吧。”
说是另谋高就,实际哪有那么容易,能养得起人的大户就那么些,万一所托非人,被遗弃掉只有死路一条。
更有甚者,转眼功夫就要被宰了当菜人。
女童父母只得含泪带着女儿离开,准备另想他法。
除此之外,众多的流动人口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复杂问题,最为常见的是有人预见粮食短缺,正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到处勒索敲诈。
也有各乡各庄联合自保,不至于被外人欺负,但是一些乡绅恶霸开始想办法侵占乡民们的财产。
王城这边暂时还能保持秩序,因为百姓们畏惧官府,不敢乱来,但可想而知,灾情继续持续下去,原本的老实懦弱的乡民要变得凶恶,纯洁善良荡然无存。
李柃甚至能够闻到,种种代表着恶意的臭味在一些人心底散发。
就算没有因果劫数的作用,此刻他所闻见的气味,大概也是臭气熏天。
世道乱了,礼乐崩坏,这的确不会有什么好气味可闻。
绝望哀怨之中,一些人的精神变得空前活跃,凝聚出来的香火愿力在空中发出了丝丝的金芒,如同实质穿梭于现世和神国法域。
浓烈的香烛纸钱味充盈天地,甚至首次盖过因果缠身以来,那一直困扰着李柃的淡淡腐臭。
那是人心之中仅存的良善,他们正在期盼神灵的救赎,以香火愿力开辟出一方净土。
李柃尝试着融炼了一些,发现竟然空前纯净与甜美,质量远胜平常所产生。
如今天色还早,但灾民们随身携带的口粮不多,因此哪怕是白天也不会轻易浪费体力,有不已经少睡着。
李柃看了看四周,不由暗叹一声,钻进其中几个人的梦境之中,开始鼓动起来。
梦道神通与精神密切相关,这个他倒是得心应手,甚至开始尝试分神化念,一口气同时营造多个梦境。
“有不祥之人带来灾祸,把他们抓出来……”
在普通人的梦中,李柃假借大粼江神名义,鼓动灾民寻找可疑之人。
这招就叫做以牙还牙,魔道经常鼓动民众发动淫祀,如今李柃也要让他们尝尝被迫害的滋味。
他曾见过那些魔道,还有异闻司中的海捕通缉令,于梦境之中将其逐一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