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众人看着敌军如潮,汹涌而来,不由为之动容。
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争先恐后,就好像面对的不是坚城石壁,而是金山银山,谁先抢到就是谁的那般。
周成惊叹:“这就是凡人大军的声势么?”
李柃道:“修士虽然强横,但炼气境界力不过一人而已,又无断肢重续,乃至滴血重生的本领,被箭矢射成刺猬也难活命,更有各种异人战将和武道高手掺杂其中,豁出命搏杀,迟早能够蚁多咬死象。
真要无视凡人,还是得靠法宝或者筑基以上力量。”
周成道:“就算筑基来此也得左右为难,毕竟杀戮过甚有伤天和,迟早得遭劫……”
天道再次形成了一个矛盾的闭环。
炼气修士寿命短暂,就算认识因果,知晓劫难形成之原理,也可能不管那么多,杀生就杀生了。
筑基以上却要为长久考虑,不愿意手染血腥。
凡人士卒卖命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甘心为功名利禄所驱使,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奋斗,这是天道所允许的自强自立,即便有因果,也可以靠着众生命运来消弭。
人道气运之洪流,在此可见一斑。
面对这些杀上来的士卒,李柃心里感受到的不是他们的厮杀征战之意,也不畏惧他们的武力,而是一股股为着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乃至封侯拜相,争取上进的意气,是时代的发展,国土的兼并。
圣元国上层或为野心发动侵略,这些人也或为帮凶爪牙,但人间正道,就是成王败寇。
大众的,长远的利益,就是道德。
失败者亡国灭种,或许连头皮都要被揭下来领取悬赏,成功者却可统一宇内,乃至成为文明之光。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如此炽烈恐怖之洪流,引导着一个又一个有情众生的人生命运和因果业力在此激烈碰撞,相争。
这是无论善恶正邪都无法阻挡洪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好勇猛的将士,一旦触动,即是因果,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周成见状,也不由得动容:“这些人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悍不畏死啊!”
禄文成闻言,不由叹了一声,解释道:“圣元国士卒只要斩杀敌军士卒一人,就可以获下级爵位,授田十亩!
斩杀二人,可抵家人罪,赎买奴隶。
斩杀三人,赏赐宅邸奴仆,斩杀五人,可以成为乡间地主。
指挥者则是以战胜计论,大小将官各有封赏。
异人战将,供奉斩敌将亦然,所以圣元国士卒不怕死。”
前日那圣元国小将赵炎,哪怕只是初出茅庐,如今也已经足以改换门庭,成为贵族了,这份升迁资本,自然是建立在自己麾下两员战将的性命之上。
说实话,他是有点儿羡慕对方的体制……
李柃听了,深以为然,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许诺作出什么改革,提升行伍待遇。
他回头看了看己方士卒,一帮子老弱病残早已两股战战,面露惊惧,如同面对食人野兽。
“看来是真的派不上用场了。”
李柃也没法下令驱赶这些人迎战,那是白白送死。
这已经不是什么慈不掌兵之类的问题了,这是体制问题,实力问题。
但李柃原本就没有指望这些人。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从一开始,这些凡人士卒存在的意义就是人道气运,抵消因果之用。
你用大军杀来,我也用大军杀去,不必亲自动手。
修士藏身其中,美其名曰随军坐镇,实际上是利用人道气运遮蔽自身,防范冥冥之中的杀劫。
最初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高手发现这些道理,并且巧妙运用,后世之人效仿,已成定例。
但如今,李柃却似找到了一个不必依赖凡人士卒也能破解的办法。
无胜香!
他再次打开葫芦,将自己预先储存在其中的香气放出。
玄辛峰上,李柃为了预备可能出现的消耗,装了大半葫芦在里面,昨天使用过后,远远未至消耗殆尽的地步。
在放出这些香气的同时,他暗中催运众妙化香诀,以自身的精神力量化为香气,整个人也如同薪柴熊熊燃烧起来。
随着精神力量的消耗,大量相同的香魄从其身上散发而出,熏得己方众人都晕晕乎乎。
但更多的,还是随风向下飘去。
“又来了!”
“不好,快掩住口鼻!”
圣元国人也不傻,昨日吃亏之后,都学精了,即刻各自掏出布条,或者以袖掩住口鼻,继续冲来。
只是他们仍然需要呼吸,没有凡人的身体素质能够强悍到不用呼吸就跑过上百尺距离,还能一鼓作气攀登城楼,攻城作战。
即便偶有身体机能远胜凡人的异人,同样不敢单枪匹马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