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万宝听着众人抱怨,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却一直极具耐心听完。
末了才道:“诸位稍安勿躁,北海匪患,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就是。
而且眼下这些海盗四处袭扰,活动频繁了许多,但论大规模集结和攻城的能力,却是远逊于过往的血鲨盗,当中甚至没有能上台面的结丹高手,这种势力是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的。
而且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费心费力四处出击,只要在北霄岛附近和往来大岛的固定航线多投高手,那就行了。”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
光阴似箭,很快又过去一年。
北霄岛周边的航路逐渐恢复,灵材宝货供应也渐趋正常,但物价一路高涨之后,就始终再没降下去。
从六年前至今,短短几年之内,许多修士手中的财富无缘无故就缩水了一大半。
在这当中,各坊市供奉,寻幽客们的俸禄和贩卖灵材收入也有不小的涨幅,但却始终还是没能追上这物价,一来二去,多收了三五斗,仍然还是亏。
李柃站在浮云台前观风望气,但见海中水波茫茫,如同云雾的白色游丝四处弥漫,使得整个天地都如同浸润在浓厚的水体中。
过往时常能够从中闻到略带椰奶清香的水元气味,那是纯正的大海气息,而今竟然有所改变。
也不知是从那一天开始,这弥漫四周的水雾就染上了一层黄金的颜色,在阳光的照映下灿烂辉煌,宛如泼天的财势迷乱人眼。
但它的气味,却是混杂而腥臭的,仿佛有千百人摸来摸去,又经使用,收藏的金钱味,带着几分铜臭弥漫开来,整个天地都被其充盈。
李柃已经修炼到了法域自现,不闻秽臭的地步,但未张开法域之前,仍然还是能够清楚闻到这种弥漫天地的铜臭味。
对此,他非常清楚。
又有一场天灾人祸要降临了。
“夫君,怎么一大早就出来看海,我见你在这里都站小半个时辰了。”
慕青丝悦耳的声音响起在后面,李柃转头看去,但见妻子披着锦袍,步履生莲,正从廊桥盈盈走来。
她似有担忧之意,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询问,因为李柃在这边发呆太久了,看起来就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柃道:“百余年前,我在玄辛国曾经阻止过魔道阴谋,从洪水之中解救生民百万,而今修为实力,财势地位远胜当初,却竟拿这毫无办法!
这同样也是洪水——只不过,是人为制造的洪水,存在于金钱,财富之上的洪水……
可见,商会之害,犹胜魔道!”
慕青丝闻言微讶:“原来夫君是在想这些,可金钱会加印符钱,不是几年前就决定的事情吗?”
李柃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如此迅猛,金钱铜臭的劫难正在加速成型,只可惜,这天下明睿清静者甚少,能提前预知此间危险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商会那帮人,只怕还沉湎于收割散修的痛快之中,不知大祸降至。”
慕青丝闻言讶然:“你的意思,是这北海要有大劫降临了?”
李柃道:“不错,天地有劫,应运而生,人在其中,往往是搅动纷乱和掌握流向的关键,人为造就的劫难,倘若拥有足够的明智和魄力,完全可以避免的。
但事实往往是,一旦形成灾劫的苗头,说明其中弊病深重,只会愈演愈烈,甚少有成功治理的时候。
大势来时,管你什么强者高手,名宿豪强,都只不过是大潮之中的一缕浪花,根本无能为力。”
慕青丝细细品咂着李柃所说的一番话,感觉他似乎在说那些北霄岛之人,似乎又是在自省。
突然,李柃面上神色一惊。
“竟然有此变化!天劫化煞,应运而生……原来如此!”
“怎么了?”慕青丝莫名所以,连忙问道。
李柃眼睛紧紧盯住西方海面,道:“我方才感应到,一大股劫气集中于某方,忽的降了下去。
它并没有减少,而是假物托形,寄宿下界!
用通俗易懂的说法来解释就是,应劫之人诞生了!”
“应劫之人?”慕青丝是仙门弟子出身,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北海低阶的金钱之劫,也有应劫之人?”
李柃道:“金钱本是由人造,贪婪也自由人生,怎么会没有应劫之人?这桩变化北霄岛那边应该也会有所察觉,就是不知,将要如何应对。”
正当李柃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西边孔方国,某个不出名的小渔村中,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发出了响亮的啼哭。
并没有什么电闪雷鸣,异象丛生,因为金钱之力作用于人心,一切都是悄无声息。
但很快,那个婴儿所在的家庭中,曾为渔民的父亲就发财致富。
他在城里的赌坊连中三元,一口气买下次次博大的筹码,赚足九十倍!
只是二百文钱,直接就变成了十八两,这对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凡民百姓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结果回到家中,喜闻添丁进口,父亲一高兴,就给孩子起名十六两——因为有二两被他昨夜去醉春楼潇洒过夜花掉了。
但是孩子总该有个正式的大名呀,父亲难得奢侈一回,专门请了个城里的教书先生,起名叫做罗经纬。
这在村子里面一大帮狗剩二娃石头铁子当中,绝对称得上是锦绣辉煌,气象非凡的特殊名字了,就这样,这个本该平庸无奇的平民婴儿,冥冥之中就开始拥有了鹤立鸡群之意。
一转眼又是十四年过去,时间来到了积香五十年。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罗经纬捡起泥泞之中一个古朴无华的钱币,见其正面是字,背面是一个似蝉非蝉,似蛾非蛾的奇异虫子图案,明亮的眸子里面满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