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
娴妃跪坐在拔步床上,服侍承景帝更衣,柔声细语道:“今日臣妾的姐姐进宫与臣妾商议云随的婚事。”
承景帝闭着眼抬着手臂由她伺候自己,声音醇厚:“商议如何。”
定北侯掌兵权,裴知衍又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他娶亲,娶谁,那都是承景帝要权衡计较的。
娴妃笑道:“臣妾的侄儿相中了顺天府尹季庭章季大人之女,陛下以为如何。”
承景帝听后慢慢睁开眼,道:“门户虽低了点,不过既然是他自己相中的,也无甚不可。”
季府即无爵位也非皇亲,但正因如此,反倒合了承景帝的意,若今日裴知衍相中的是哪位王爷或者伯爵之女,他倒是要多考量考量。
承景帝起身道:“朕去早朝,你再多睡一会。”
娴妃低瞬着眉眼道:“是。”
*
秋末时候,虽凉了下来,但确是日日的好天气。
初三这日,一大清早季府外就停了辆饰有雕漆花纹,缀金饰银螭绣带的马车。
有眼尖的认出那是长兴侯府的马车,还有人看到是提了大雁入的府。
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感叹道,这是又有人上季府提亲了,还请动了长兴侯夫人,也不知这次是哪家公子。
季老夫人和陈氏得了下人的消息连忙亲自去到前院将人迎了进来。
三人落座,季老夫人知道长兴侯府人是来说媒提亲的,面上喜色难掩,让下人上了上好的茶叶,不敢丝毫怠慢。
长兴侯夫人年岁略长秦氏,眉眼较秦氏更加精明,年轻时也是个盛气凌人的美人。
她端坐在上位,笑道:“我这次来,是为定北侯世子,来向贵府小姐提亲的。”
季老夫人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笑得合不拢嘴,“世子能相中我们央姐儿,对她的福分,自然是好的。”
长兴侯府夫人见她听是定北侯府提亲,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立马答应下来,心中有些不喜,面上依然挂着该有的笑,“这事,可也要听听央姐儿的意思。”
季老夫人笑道:“那是自然。”
她对下人道:“去请小姐过来。”
季央听了芩香的话,手一抖,将一株兰花的叶瓣剪落了两片,她看着两根孤零零落在桌上的长叶,模样瞧着即像在心疼,又像是无措。
裴知衍说他会安排,可她没想到那么快,才过去三日……
季央捏捏手心,换了衣裳,随着来请的丫鬟去了前厅。
季央走入厅中,规矩的朝长兴侯夫人行礼。
长兴侯夫人点点头笑说:“这就是央姐儿,生得可真好。”
季老夫人是个好攀附权贵的,教养出的闺女倒是恬静乖巧,眼里不见一点心机。
季央抿唇一笑,“夫人谬赞了。”
长兴侯夫人又问了她一些话,才道:“许给世子,你可愿意?”
季老夫人忍不住插话,“央姐儿自然是愿意的了。”
长兴侯夫人并不理会,而是对季央道:“这是世子要我问你的。”
季央微怔住,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他为何还要有此一问。
季老夫人见她迟迟没回话,心里急了起来。
季央遵从着心里的意愿,再认真不过地说道:“小女愿意。”
*
“砰!”
盛满滚烫茶水的盖碗被摔到门上,紧接着去落地,砸了个粉碎。
叶青玄轻声缓笑,俊朗的面容上是从未如此清晰表现出来的阴冷。
“好啊,季央,真的好。”
他寻不到她,急得心如火燎,甚至开罪了楚湛,之后又数次登门去看她,她都避而不见,他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才不愿见人,现在看来她好的很,还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裴知衍定了亲。
是他的错,错在他不该心慈手软,当初以为她只是一时胡闹,也不想逼迫她,就由她去了,结果是给了她和裴知衍机会。
她想嫁给裴知衍?他不会就这么如了他们的意。
叶青玄笑着重新拿了个杯盏,给自己沏上茶,对路安道:“不还只是纳采么,还需要问名合八字,我倒要看他们怎么合!”
翌日。
长兴侯夫人拿了季央的庚贴,陪同秦氏一起去灵慧寺问八字。
两家本就是亲家,长兴侯夫人与秦氏又是原就交好的,这会儿见她坐立难安的,打趣道:“你就是不那么急,那合数也一样会送出来的。”
秦氏道:“你是不知我盼这日盼了有多久。”
正说着,方丈拿着写有八字合数的文书走了出来,他双手合十,像二人施了一礼,“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