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睨视了地上的女子一眼,袭暗一手抚住胸口,双眸纠结在她身上,“会儿……”。
一声称谓,却是道尽沧桑。
女子伸出一手,亦放在自己的胸间,牵连的两颗心,怎会爱的这么累?
“会儿,你将我的心带走了,就真的不闻不问了?”男子将手伸向前方,双眸,布满了痛楚。
“不……”,女子不断的摇起了脑袋,“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们的孩子,最后一刻,你也放弃了我”。
黑色的长袍,在火红的光亮下,绣着金线的各处,打上了一层细碎的明黄,男子的眸,带着说也说不尽的无限伤痛。突然,胸口处,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一缕一缕落在他的手背上。
“袭暗,你怎么了?”女子焦急的跑上前,却不知道该怎样上去。
“会儿……它为了你,千疮百孔。如今,你却留下我一人,独自承受”,袭暗转过身子,不再看她一眼。
那样的背影,好孤独,看着,心碎至极。
足下忽地一点,男子的身影毫不留恋的自高出垂落,落在另一边,只听得,一声,碎。
“不,袭暗,袭暗……”,百里会慌乱的张开双臂,妄想接住,突然腹下一阵抽痛,自梦中醒了过来。
耶律式将她拥进怀里,一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打着。
“唔……”,女子伏在他肩上,顾不得伤口的崩裂,为什么,要忘记一个人,这么难。
就如同这伤口,好了,却再度崩裂,即使,经过长时间的忘记,可还是,留下那拭不去的疤痕。
哭了许久,百里会才退开身子,“你一直都在么?”
耶律式将她的发拨向两边,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他,即使强迫自己,可还是做不到,怎么办?”百里会睁开被泪水湿透的眼,“我恨他,我恨他……”。
恨他,深深扎在自己的心底。
“不急,会儿,”耶律式小心的安抚着女子,直到她哭累了,趴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
轻声叹了口气,将女子放回床榻上,小腹的伤口,又得重新包扎了。
走出房内,耶律式将门小心的带上,她的执着,如今受到瓦解,自然不是一下就接受的了的。
还未睡醒,百里会便被一阵吵嚷声给惊醒了。
穿衣,下床。
远远的。便看见一名贵妇人坐在厅内,身旁,站着温絮以及,耶律式的正妃。
百里会刚想转过身子,便被温絮愤恨的声音给牵了回去,“母妃,就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百里会只得硬着头皮,跨入了大厅。
耶律式坐在一旁,身前的贵妇人更是丝毫不忌惮的望着百里会,“你就是皇儿带回来的那名女子?”
百里会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点了点头。
“皇儿,要说貌美,府里有絮儿,要说端庄的,有你的正妃,你怎么,偏偏…….”,贵妇人一手指着百里会,“偏偏带回这么个,汉人女子?”
“母妃,”耶律式不悦的蹙起眉,站起了身子,“若母妃是为了这事,那请回吧”。
“你……”,太后恼怒的站起身子,“你居然为了这么个女子,连北院大王都不当了,式儿,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王,哪去了?”
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痛惜。
百里会抬起双眸望向耶律式,又一次,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王,”一旁的温絮上前,“回府吧”。
耶律式不语,转过身子,面向太后,“母妃,我已经决定了,孩儿不求什么,只求,没有负担的好好活”。
“好好活?”太后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好一个没有负担,你手握兵权,掌握着我大辽的生死,如今,竟为了一名女子,置我百年基业于不顾?你生是耶律家的人,你的肩上,只有使命,容不得你胡来”。
太后上前几步,指着那晴空万里,“今天,大辽的天尚是蓝的,明天呢?你就忍心看着血染成河?南朝易主,昔日的战神,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王,谁能保证,他没有野心,不会攻打我大辽?群龙无首,数万精兵,眼看就成了乌合之众”。
南朝易主?百里会一惊,不就是袭暗么?才短短的几日……。
“母妃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这一去,等于断了你皇兄的双臂啊”,太后意味深长的望了耶律式一眼,“我们走吧,给他点时间,自己想想”。
两人跟在身后,经过百里会身边时,为首的太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起来,果然是个美人,留不得的祸害。
正王妃还是一如先前那般的温顺,靠近百里会的温絮,则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居然,又是她。
三人走后,百里会靠近男子,一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耶律式,你母妃说的对,你是这里的王,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卸下你的一身责任?”
现在,她终于理解,袭暗的选择了。
男子转过身子,面对着百里会,双眸,望向远处。
见他久久不说话,百里会无奈的站在一旁,等着夕阳西下。
夜晚的吊脚楼,带着朦胧般的睡意。
耶律式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玉药瓶,递到百里会身前,“这是韩有天特地配制的,涂在伤口上,就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女子接过放在一旁,慵懒的笑了起来,“我想回去歇息了,好累”。
男子靠向身后的椅背,眸光如夜般银亮,“好,我再坐一会”。
百里会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屋。
静坐的男子,双眉紧紧蹙起,一手撑起额头,似有,无限的心事。
百里会回到屋内,将药瓶放在柜子中,这个伤疤,她要一直留着。
一条命,祭奠一份情。
春意暖了暗夜,带着几分忐忑,过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