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满载货物、中间还夹了一辆小车的马队, 骑马之人各个体型剽悍, 模样也不善, 而方才说话之人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却不像是这一群人中任何一个发出的。
不过只片刻之后,这一对人马之后又窜出两骑, 去势如风。
策马狂奔的是两个青年人一个骑枣红马, 是个斯文的男子,身着广袖青衫, 头束青玉小冠,模样周正而清隽,虽驰骋在大漠中,却是一派中原文士的模样。另一个则骑一匹通身毛色乌黑而四蹄如雪的高头大马, 身着一袭华贵的玄色锦袍, 一头乌发却只挑了鬓边两缕用一根与衣裳同色的发带在脑后随意系了,此刻那墨缎一样的发便在风中恣意飞舞,竟是说不出地张扬。那男子的样貌也十分出色, 面若刀裁,飞眉入鬓,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仿佛和田墨玉却又泛着寒星一样的光芒,紧抿的嘴唇较常人更薄却异常好看。
只是这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头戴高冠、广袖博带的国师承华,又看了眼那玄衣男子,心道:这两人真是太像了!
那两骑本是落在马队后面的,转瞬却追了上来,隐隐还有超过去的架势。玄衣男子大马经过那马车时,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飞快地向马车扫了一眼,转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驱马向前。只是那青衣男子却觉察了他的动作,在经过马车的时候也透过车帘往里面望了一眼,一下子却变了脸色。
“不要多管闲事!”玄衣男子头也没回,只是压低了声音暗暗警告。
青衣男子却狠狠一拂袖,而后挥鞭在马臀上重重抽了一记,催马奔到马队前头,勒马于领头人面前,生生将马队拦了下来。
“妈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敢拦你大爷的去路,活的不耐烦了吗?”领头一人仓促停下,朝地上啐了一口,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高声叫骂。
这……面前停着这么大一队人马,且一小半是月氏人打扮,剩下的另外一大半则是朝廷军士的服制,各位也太彷若无人了吧?
织萝原本正惊叹于这两伙人的大胆,忽然又发现送亲的这一大队人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边,仿佛根本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般。若是是军士训练有素绝不轻易左顾右盼就罢了,可还有定北府那么些陪嫁的丫鬟,这些小姑娘总不至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吧?
略一思索,织萝微皱柳眉,低声道:“几位小心,这是沙漠中大蜃吐出的幻象,并非实景,莫要糟了算计。”
海市蜃楼这话听过不少,但皇都城中却无缘得见,几人都觉十分惊奇。
倒还是承华摆手示意无妨,轻声道:“似乎没什么而已,戒备些不错,也不必太过惊慌,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这边还在议论着,那厢青衣男子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令牌,在那人面前晃了一晃,在看到那人又惊又惧的神色后,淡淡一笑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马队?做什么的?”
“我们……我们是陇西来的,想去西域做生意。”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口音藏不住,索性报上家门。
“车里的是什么人?”青衣男子似笑非笑地问。
领头之人犹豫片刻,小心地道:“那是我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