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阵(2)(1 / 2)

吴将军坐在正厅,正在吃早点。他周围立着他的儿女们:长女吴智引和她丈夫、次女吴文引和她丈夫,及独子吴脉生。往外围着的是管家等,再往外黑压压垂头站着的是公馆的家仆们。他们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正厅里始终雅雀无声的,只有吴将军咀嚼的声音。

到底还是吴智引忍不住,丈夫压了压她的手臂,她顿一顿,还算平和地说:“爸爸,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做儿女的当然赞成你再找位真心人的,

只是您找谁不好,找这么个……这么个人呢。”

吴将军不语,照旧在吃。

“而且,妈妈那边您怎么交代,舅舅他们会同意吗?”智引瞄了眼脉生,“舅舅他们会认可这么个和脉生差不多大的人吗?”

吴将军闻言将碗放下,擦了擦嘴,道:“何时我做事还需要他们认可,怎么,他们现在荣升长官司令了不成。”

文引只是躲在丈夫身侧,也不敢言语。脉生见了他父亲大气不敢出,更是没有半分斗志。两位女婿怎敢说什么,只是见缝插针地当和事佬。这个大厅里,竟只有吴智引孤军奋战,当然不是其父的对手。

“好了,这事就这样,我意已决。我不是找你们来商议的,我是通知你们。明引那边,等她天亮了我也会通知到。我还有公事,散了吧。”

“爸爸!”

“智引,有空多去你母亲墓上看看,少在这里与我计较,你根本不及文引去得勤。”

智引结舌,文引笑笑。

“你们前阵托我的事,也有了下文,你们回去忙你们的吧,少在这碍眼。”

吴智引听到这话,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愤愤地走出去,文引说了声“爸爸,保重身体”,便也出去了。管家领着仆人也撤退了,总之,这个早晨,将军宣布了重要的事情,公馆即将迎来一位女主人。虽然大家都已暗暗知晓了,真的听到时,还真惊讶。

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吴脉生也蔫蔫儿往外,这时吴将军叫住他:“脉生,你等会儿。”

吴脉生头皮一炸,心里突突地跳个不住,不知是什么事情,面色发白地站在那里。

“脉生,你母亲去时你还很小,姐弟叁人里你最缺母爱,我都知道。”

吴脉生很少听吴将军这番口吻,更是摸不着头脑,讷讷地呆立着。谁知吴将军话锋突地一转,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急着找上门去看后妈吧?”语毕,将那副银筷子猛地一掷,“管好你自己!”

吴脉生两条腿簌簌发抖,此事已然暴露,使他与父亲原本就紧张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该用的功从未见你刻苦,这等事情你倒跑得最快!我现在且没有时间细细问你,等以后找着机会,我再好好和你清算!滚!”

吴将军沉着脸,见那吴脉生如被吓懵了似的不动,更觉烦躁,不知虎父怎么生出这么个鼠辈,无胆识,只有些阴暗的小聪明,逐利为己,是品行都有问题的人。他真想狠狠打一顿,只可惜现在没有这闲工夫。故而也不待吴脉生动,自己先走了。

吴脉生等吴将军走远后,才敢迈出步子去,没想到两位姐姐还在外面等他,智引迎上来:“爸爸留你什么事?”

吴脉生于是把昨日与两位姐姐见面后,偶尔到了甜辣椒住所随即找上门去的事情说了,把智引气得直喘气,道:“好啊,好啊,还没过门呢,她就会这样嚼舌根、挑拨、搬弄,等她真进来了,和你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不知会怎么作践你!”

文引小心翼翼地问:“你都没有和她见着面,她如何知道是你?也不一定就是她说的。”

吴脉生道:“她那个丫头厉害得很,把我一顿抢白,定是那丫头告诉她,她们左右一合计,猜出是我也不奇怪。”他又道,“姐姐,你们不知道,其实昨晚我回来时,见到她了。”

吴智引惊道:“哪里?”

吴脉生左右看了看,说:“在爸爸的白矮楼。”

此言一出,叁姐弟沉默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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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着他们。脉生耳朵里嗡嗡直叫,隐约听见文引问:“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脉生恍恍惚惚又见到那支黏腻暧昧的贴面舞,及后来在大门口,他蛰伏着的一瞥,那一眼把他震得脑袋嗡嗡响。确是绝色。绝色之中的绝色。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人。这就使他更不安宁,又做了一夜的噩梦。吴脉生道:“我想,天底下没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智引闻言冷笑,却也气弱,与文引对视一眼,终是神色复杂地沉默着。脉生嗫嚅道,“姐姐……咱们也许完了。”

阻滞的气氛不仅盘旋在将军公馆,也同样流转在甜辣椒的红砖楼。

小月季坐在会客厅里,突然听见里头“咚”地一声,不知是什么重物撞翻,她一惊,就往走廊去,忽然想到姐姐吩咐过,不要轻易进去——小月季踱了回去,猜这或许也是姐姐拉拢人的一部分吧?

房间里,张副官咬着牙不语,然而他脸涨红了,肩后明明被甜辣椒房里的那只顶天立地的红木衣柜给撞得生疼,他却也不表现出来,只一味忍着,然而他脸上的红,却也不仅仅是因为忍痛。

“呀,怎么断了。”甜辣椒轻叹。

张副官晃眼间,已见着甜辣椒露出了更多的肌肤。而那丝光的睡裙,因着断裂的肩带,而往下贴着肉轻滑,她手还捏在那肩带下方,幸而没使得那睡裙一下子滑落到地。

甜辣椒却并不急着要去提那裙子,她就那么露出了整个肩头和大半片雪脯,能看见那形状优美的胸脯因着她手臂的挤压而弹颤颤的。甜辣椒很是关切道:“张副官,你撞痛了吧?这柜子可是真红木,平时不小心磕到都起个黑紫的淤青,个把月都不定能好的,你这一下,恐怕有你好受。”

“不、不妨事。”张副官道。

“是么?”甜辣椒又朝那身笔挺的军礼服看看,见那人撞虽撞了,但帽檐都不带歪一下的,可真是个“正人君子”,不由得顽心大起,“既然不妨事,就过来继续替我更衣吧。”

“太……”

“副官记性不好么?刚才我们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这就全都忘了?”

在甜辣椒的注视之下,张副官走出了此生最别扭的几步路,他的军靴像是不合脚似的,走一步顿一步,她不由得轻轻笑了,那笑声又带着爪儿、钩儿,把路过的风都给黏糊住了。张副官站到甜辣椒跟前,本能地低着头,却不想视线正撞进了她一片雪肤中,他眼睛一迷,慌乱地抬起头,却又撞进了她的双眸之中。

甜辣椒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看过,惊得他不知所措,只好再昂起了头。

“没见人是这么服侍别人更衣的。”她说。

余光里,只见她一直兜着胸前的手臂,忽而撤走了,那丝睡裙靠着面料的吸附力,黏在她的身体上,然而却不能粘住多少时间,只见那断了肩带的半边“哗”地一下,彻底地塌下去。

只见张副官说时迟、那时快,着眼在床尾一条盖毯上,一跨步捞了来,一气呵成地将甜辣椒整个人裹在了毯中,也同时,裹在了他双臂之中。

甜辣椒却笑个不停,她笑起来姿态放纵,竟是歪在了张副官的颈边。头发刺痒得张副官只想躲开,他的翻领下,已细细起了鸡皮疙瘩。又总闻见一股甜丝丝的气息,是她散发的,他想起留洋时,在女士清洁品店里闻见过类似的。张副官松开手,别过脸去回避。

甜辣椒自己松松地收住了那毯子的边,说:“你这笨手笨脚,怎么能叫人放心。行啦,你这脑袋、是落枕了么,一直扭着。”

张副官才刚把脸正过来,不防又见甜辣椒一手伸入毯中动作,片刻后,一团泛着莹光的睡裙就那么从毯子底下掉出,圈住了她赤着的双足,瘫软在地了。

甜辣椒竟将那睡裙脱了。

张副官实在不懂这位未来的太太到底为何要这样作弄于他,难道他看起来竟是这样可欺?他虽年轻,但不是那样轻浮不懂事的人,此时见她屡屡玩笑,不由有些拗脾气上来了,也不再反复闪躲,竟板着脸只是看着她脚边那团睡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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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

甜辣椒是什么样的人精,只看他一个表情,就知他已不堪挑逗,由羞转为愠怒了。虽然这反应有些出乎她意料,到底也是好对付的。她一思索,计上心来。

只见甜辣椒“嘶”了一声,人一歪,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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