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黎镇外面的路没有修,坑洼崎岖非常难走,下雨天到处积水。因此鲜少有车辆经过,村里人想去外面,大多选择每天三趟的客运车。
客运车费用涨过好几次,目前定格为两块钱一个人。袁海率先上车,递给乘务员两块钱。
大巴车底盘高,台阶也高。魏沁穿裙子不太方便,尴尬地试图拢起裙摆。
沈顾北脱掉外套,裹住她小腿位置,严严实实挡了一圈。魏沁这才匆匆忙忙跳上车,从小钱包里拿出四块钱,伸手指指沈顾北,意思跟他一起买。
沈顾北立刻拒绝,不用,我带着钱。
魏沁:出门时,我爸给了你那份车费。
不用。沈顾北再次拒绝。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特别唬人,魏沁只好收回多给的车费。
郑安南去呼呼从后面绕过来,也假装上不去台阶的样子,等着好心人帮忙。
沈顾北用力揉揉他头发,快点,你想让我抱你上去吗?
你愿意抱?郑安南眼睛立刻亮起来。
当然,沈顾北冷笑,关爱残障儿童,人人有责。
残障儿童终于意识到,自己斤斤计较的样子非常幼稚,连忙迈开长腿跨上车。
他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塞到售票员手里,然后又飞快撕下两张车票。
找你六块。售票员见惯大风大浪,镇定地把找零塞给他。
沈顾北接过票,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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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郑安南坐到后面那排。
魏沁注意到,忍不住回头问,他给你买票你就要,因为他比较有钱吗?
沈顾北:不,我没有劫富济贫的习惯。
那为什么?
沈顾北身体后靠,闭着眼睛回答,他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沈顾北没有明说。
魏沁依旧充满疑惑,郑安南倒像得到奖励的狗狗,围着沈顾北摇尾巴,追问到底哪里不一样。
沈顾北懒得搭理他,闭眼感觉到车子启动,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年少时,每次坐进城的大巴,沈顾北必定会晕车。轻则头昏脑涨,重则吐得昏天黑地。
沈顾北以为自己是晕车体质,后来才发现真正原因。
庆黎镇的路太难走,大巴车里各种气味混杂,不晕才奇怪。
简而言之,沈顾北身体太娇贵,只适合乘坐昂贵的私家车。
所以就算为了自己的倒霉体质,他也要尽快发家致富。
好累。郑安南说得口干舌燥,依旧没得到回应。
追问沈顾北为什么不说话,却发现对方表情有点难受。
你身体不舒服吗?
是。由于头疼,沈顾北愈发惜字如金,闭嘴。
车里那么多人说话,你只让我闭嘴,有什么用?郑安南嘟嘟囔囔抱怨两句,朝他靠过去,微凉的手指压住沈顾北额角,轻轻按揉。
这货明明是个小废物,按摩技术却挺好,舒缓有度,瞬间驱散大部分头昏脑涨。
你学过按摩?
没有哦。郑安南边按边回答,因为我姥爷高血压,经常头疼。别人给他按按,他就不那么疼了。
小小的郑安南发现,每次自己给姥爷按摩,他会表现的稍微没有那么讨厌自己,便努力用这种方式讨好姥爷。
可是表弟即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宠爱。郑安南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表弟撒个娇的回报,逐渐就放弃挣扎。
你难受的话,以后都跟我一起坐车吧。郑安南说着,趁乱揉揉沈顾北的头发。
柔柔的,软软的,摸上去很舒服,闻起来还有点香气。
难怪沈顾北总喜欢揉他头发。
沈顾北难得没晕车,心情大好,竟然痛快的回答,好啊。
咦?你居然答应啦?!郑安南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温柔,整个人受宠若惊,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不愿意算了。
别啊,谁说不愿意啦!
沈顾北朝他那边靠了些,清晰感受到小废物的喜悦。
其实他回应郑安南,并不是因为晕车本身。而是他描述中的童年,过于让人心疼。
别的孩子轻而易举能够得到的东西,他必须付出努力,才能获得一点点,又很快被人收走。
那么窒息的环境中,郑安南没有长歪得太离谱,只是智力和情商方面出现重大缺陷,某种意义上也算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南:他答应以后跟我一起坐车,四舍五入我们结婚了!
北北:日行一善。
第15章
大巴到站,几个少年从车里下来,嗅到大城市空气。
车站人潮拥挤,惹得沈顾北微微皱眉,另外三位同学眼里都透着新鲜和期待。
从庆黎镇到扶溪市,乘坐大巴车单程需要一个半小时。
扶溪市是省会城市,发展速度特别快,抬头能看到高高的楼房,沿街有许多热闹忙碌的小吃摊。食物香气飘过来,勾得几个五点钟起床,没顾得上吃早饭的小同学肚子咕咕叫。
我有点饿了。魏沁揉揉小腹。
袁海:竞赛课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咱们找地方吃个早饭,怎么样?
沈顾北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重回庆黎镇以后,他对食物的渴求降到最低,基本失去世俗的欲望。
我来过这边!我知道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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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好吃!郑安南骄傲地说,走吧,我带你们吃早饭!
郑安南父亲从未露过面,却会定时支付抚养金。尤其近两年,手笔愈发阔绰。
庆黎镇消费水平低,基本没有购物和娱乐场所。郑安南偶尔心血来潮,会带几个小弟进城,请他们吃饭玩游戏,以此交换他们陪自己玩扛把子游戏。
一来二去,郑安南已经摸透扶溪市的环境。
他绕过路边摊,带着三个小同学,走进车站旁边装修气派的早餐店。
店内主营各种早餐,稀饭、豆浆、小笼包
品种琳琅满目,价格更是好看。
稀饭五毛钱一碗?魏沁算算手里的钱,对精致的早餐望而却步。
好贵!袁海惊呼。
学校旁边也有卖早餐的小店,稀饭小碗一毛大碗一块五。
即便如此,也有家长嫌贵,让孩子从家里带馍馍。
郑安南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像平常那样大方地表示,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
即便有人请客,魏沁仍旧拒绝,我还是不吃了。
袁海咽咽口水,硬生生退后半步,五毛钱能买两斤大米,我回家自己熬稀饭,一家人能喝好几天。
它不是普通的稀饭,郑安南示意他们看宣传图,里面有肉和海鲜。
安静。沈顾北示意他别说话,慢条斯理给小傻比分析,他们不想知道这碗稀饭贵在哪里,重点是价格超出他们消费能力。
郑安南露出迷茫且天真的表情,我可以帮他们出钱啊。
真正的朋友或许经济差异大,但一定不会随便的消费友谊。这个道理,对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适用。停顿片刻,沈顾北又说,你听过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