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汐扫了他一眼,几乎是肯定:“你要不到。”
皇帝恨不得他们在凉州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怎么可能会拨银两?
吴惟安也不是很在意:“无碍,我一连写了几十封,打算隔三差五就往上京城送信催圣上。”
纪云汐略微无语地看着他。
她觉得,他应是先头一直被催债,现下终于有机会催别人,才齐刷刷写了几十封信过过瘾。
她略过这个话题:“可如今迫在眉睫,就算圣上给钱,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凉州。”
吴惟安:“文照磨三人的事,我前头可与你提过?”
纪云汐稍微想了一下:“你说你让雪竹打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把贪银吐出来一事?”
吴惟安点点头,轻笑:“刚刚庾吏催我,我就想到了他们。当初我给了他们三月之期,如今一个月多点。不过只要他们打不过雪竹,几个月不还是我说了算么?”
这三人的贪银加起来,也有几千两。
吴惟安白日特地让雪竹跟着他们回家取银钱,而后让雪竹把银钱给庾吏,去补充粮草。
这事差不多就此揭过。
两人来来回回也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吴惟安朝她的碗看去,她的碗里,下饭的剁椒鱼头和米,依旧没怎么动过。
吴惟安轻叹,想了想,忽而开口问道:“你那日手是如何烫伤的?”
纪云汐正用右手拿着筷子戳碗,闻言手顿了下,抬头朝他看去。
她还以为,他不会问。
纪云汐收回视线:“茶水烫到的。”
“哦。”吴惟安点了下头,“别人给你递茶时,洒到你手上了?”
他问什么,纪云汐回什么,不会不回答,也不会多回答:“不,我自己洒了。”
“为何?”吴惟安垂下眼眸,拿了汤勺舀了碗鸡汤,“对方和你说了什么?夫人应该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纪云汐望着那碗放在自己面前的鸡汤,轻轻抿了抿唇:“我爹娘八年前死于凉州水患,你可知?”
闻言,吴惟安稍显讶异。
不是因为岳父岳母八年前死于凉州水患这事,这事他知道。
他甚至还着手让圆管事查过,但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讶异的是,她居然真的说了。
吴惟安点了下头:“有所耳闻。”
“嗯。”纪云汐确实没什么胃口,她索性将筷子放下,望着前方,“我总觉得,爹娘的死不简单。”
吴惟安又点了下头。
他也觉得,有些不简单,很像是有人在其中操控了一切。
八年前,这世间最想岳父岳母死的,除了纪家的仇人,怕也只有不肯给他凉州拨银子的那位了。
纪云汐的爹娘,也不是寻常人物。
当今圣上登帝,和李家与纪家的扶持分不开。
害死纪家爹娘,只余下纪家几个尚小的孩子,纪家也就没什么威胁。
只是可能对方不曾想到,纪家还能有一个纪云汐罢。
纪云汐轻叹:“但是,无论我如何查探,我爹娘似乎真的只是因救人而亡。”
她甚至都已经能肯定凶手是谁,但结果却告诉她,她爹娘不是被人害死的。
也许对方是想害,但应该没有成功,反而是因为意外而死。
这样的结果,总是不免让人怅惘。
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
吴惟安偏头看着她,想了想,道:“等等罢。
纪云汐:“?”
吴惟安拿起筷子,沉吟道:“那人将我派至凉州,定有他的深意。当身处迷雾找不到出口时,等罢。”
纪云汐没说话,她默默看着他的筷子,掠过一路上的菜碗,伸到她的碗里,夹走了先头他扔进来的鱼肉。
察觉到她的视线,吴惟安筷子顿了下,问道:“你要吃吗?”
纪云汐摇头:“不。”
于是吴惟安夹了回去,放进了他的嘴里。
纪云汐:“……”
吴惟安每晚两碗米饭。
他现下已经吃了一碗,碗里干干净净的,一粒米都没。
他看了看她依旧满着的碗,问:“那你的饭,还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