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剩下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即便他一直跟着娄诏,也觉得这话说的让人心凉。清早上走得时候,说得好好的,冯依依甚至叮嘱了两回。
而娄诏明明记得,偏要留在这里。人家可以等他一回、两回,人家能一直等他?要说是世家身份没错,可人家姑娘哪里差了?模样、人品,要哪样没有?
清顺摇摇头,干脆不再说话。他甚至想,娄诏这么作,迟早把人给作没。
这时,外面有了动静,有人进了隔壁包间。
娄诏看了清顺,后者竖着耳朵听了听,随后压低声音道:“对,就是他。打冯琦的时候,我听的清楚。”
随后,隔壁间想起了谈话声,在这边听得清楚,正是墙上有个开口,只是对面不知道。
一字一句娄诏听进耳中,手中不时转着茶盏。
而清顺则是越听越心惊,后面干脆捂住自己的嘴,看去自家公子,还是一副面无表情。
终于,那厢说完。
清顺松开手,大口喘着气:“公,公子,你怎么把朝廷官员的行踪告诉那悍匪?这就是你当初的交易?”
“管好你的嘴,”娄诏松了茶盏,扫下衣袍站起,淡淡道,“悍匪?难道悍匪就不能找仇人报仇?”
清顺只觉脚软,魂儿差点吓飞:“成,那公子现在要去五梅庵吗?”
娄诏往窗户看去,窗纸透着蒙蒙沉沉:“已经下黑了。”
五梅庵并不是只有五棵梅树,相反,有一大片梅园,被庵中出家人打理得很好。严冬时分,腊梅吐蕊,芬芳馥郁。
尤其是现在这种即将落黑的时候,整座梅园静谧,俏丽的枝丫伸展,显示着每一朵娇嫩。
冯依依站在一株梅树下,想着或许是娄诏不知道来五梅庵的路,耽搁了?
可是一整天过去,他还找不到吗?其实不难找,五梅山就在官道旁,偌大的山门立在那儿,着实显眼。
原本特意准备的斋饭都凉透,多可惜,费了庵中人的一片好意。
姑娘们也结伴离开,再留下来回城天就晚了,说怕路上不太平。劝冯依依一道离开,可是她没走,想再等。
冯依依现在还记得她们脸上奇怪的表情,有同情,有好笑……
她记得孔深说过,娄诏为了颜从梦,特意跟书院先生告假,一整天。
脸上落下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冯依依以为是飘落的梅花瓣,抬手一摸,原是一片雪絮。
她仰起脸,迎着点点冰凉:“下雪了,真好。”
“小姐,咱回去吧?姑爷他许是有什么事。”秀竹小声劝了句,心里同样不好受,她没见过冯依依这样悲伤。
良久,冯依依嗯了声,但仍旧站着不动,像是脚底生了根。
秀竹生出担忧,看着周围已经黑下,心中焦急:“小姐……”
“你去收拾,咱们下山,雪大了路不好走。”冯依依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但是也不能白来一趟,我折两枝梅花带回去给我爹,一会儿在庵门会和。”
秀竹应下,客房也不远,很快就会回来,快步跑着去了。
看着秀竹跑走的背影,冯依依叹口气。爹爹口里的那种在乎,她没有得到。
鼻尖一酸,心里更是堵得厉害,她突然觉得拿不准娄诏。
回家吧,爹爹还等着她回去。
冯依依抬起双手搓搓脸,走去园中开的最盛的梅树。选了两枝折下,便转身往回走。
雪无声无息下着,黑暗的五梅山莫名多了一份诡异的安静。
突然,一声细微响声,冯依依停步,那是人踩在干透的树枝所发出的。
心瞬间跳到嗓子眼儿,冯依依手里紧攥梅枝,雪花沾上她的眼睫,她能听见自己发抖的呼吸。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黑影躲闪。
再留下来必遭不测,冯依依提起步子就跑,下雪夜辨不清方向,慌乱在梅园中穿梭。
身后的黑影干脆也不再躲,直接迈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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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强健的身体对付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冯依依怕极,恐惧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不顾一切的跑,梅枝缠住了她的头发,拽散了发髻,在雪中漫无目的,绝望冰冷。有一刻她在想,如果娄诏在……
只是她等的人并没有来,身后贼人却是先一步扯住了她的斗篷。
惊慌之下,冯依依脚底一滑,直接滚下了坡去。
力气用光,鞋子跑掉,冯依依趴在凌乱的干草堆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想到冯琦的手,或许她会比他还惨,她好怕:“来人啊!”
最后,冯依依模糊看着雪中而来的一盏灯火,那人身子挺拔,被风雪笼罩,朝她奔过来。
她用力伸手去够那似乎近在眼前的袍角。
第十章冬日的风刮着,利刀子一……
冬日的风刮着,利刀子一样穿过屋檐,摇晃着那盏本就不明亮的灯笼,飞舞的雪花被卷着打旋儿。
冯依依醒来的时候,身上难忍的热燥,厚厚的被子严严实实搭在身上,捂出一身黏腻的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虚脱无力。
像在蒸锅里一样的感觉,她想掀掉被子,寻一片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