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我哥来的,怎么,不可以吗?”
“哪儿的话。”张文杰拍拍周策的肩膀,“来,我带你介绍一下。”
一圈过后,大家都知道今天来的人是很少在潞城现身的周家四少爷周策,鉴于周家目前的情况,大家对于跟周策的交往都保持着一定的尺度。周策并不在意,只是环视四周也没有发现陆艾,反而视线之中看到了一个熟人——王世锦。
“他也在?”周策问张文杰。
“嗯。”张文杰说,“他很追捧陆艾的,只是陆艾不太给他面子。”
周策说:“你连这种八卦都知道?”
张文杰笑笑:“这不就是我的优点吗?”转念,他又说,“但很难说结果会怎样,王世锦如果真的促成了那笔几个家族联合的生意,可真是一跃成为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了。陆艾和他连手,对陆家是最有好处的。”
“你们这些家族门阀啊。”周策摇摇头,“连婚姻利益都计算的无比准确,真是没劲透了。”
“哎,你不也是……”张文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回廊那处出现一个人影,仔细分辨,正是陆艾。他给周策指了一下,周策也看见了。他少年离家,此前也不关心潞城的任何事情,对于陆艾的认知只有很小的时候的几面之缘,可以说得上是陌生人。
眼前的陆艾跟他所设想的的形象相同又不同。陆艾有着典型的上流特征,优雅美丽,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她穿着一件白色露背长裙,周策仔细打量着她侧身经过人群时的背影,看着她背部肩胛因稍稍绷住而收紧的线条,不住猜想这位陆小姐的身手一定很不错。
王世锦很殷勤地上前,陆艾跟他笑着聊了两句天,然后摆摆手,意外地朝着周策的方向走来。
“周策?”陆艾问。
周策点点头,礼貌地亲吻陆艾的手背。陆艾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代替周昂来,也没有问他以前做什么以后做什么。她说话总是带着笑,语气温柔,随意聊聊天气饮食的样子都熟络得仿佛两人是老相识。
陆艾说话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她眯起眼睛笑的样子也许是迷人的,可在周策看来很危险。这个女人聪明且深藏不露,周策心里渐渐对她保持起警惕。
陆艾走后,周策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变得严肃起来。张文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他怎么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什么也没说。
在学校的时候两人经常出入各种聚会,周策是很受女人欢迎的类型,他也很擅长迎合女人,然而在刚刚他与陆艾的交流之中,张文杰似乎感受不到周策一贯那种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态度。
而在远处,王世锦把陆艾和周策的一番互动尽收眼底。
第10章
等周策和张文杰找了一个避开人群的桌子坐下时,他摇晃着酒杯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周策,好久不见。”王世锦跟周策完全没有客气的样子就坐了下来,反而周策稍微有一个起身的动作,很快就被王世锦按住了。“觉得这里怎么样?我好像没怎么听说你出来过。”他笑道,“年纪轻轻,不要总是呆在家里,多跟同龄人接触接触。”
他翘着二郎腿,身体松弛地靠着椅背,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扬起来,明明没比周策大到哪儿去,口吻和神态上却好像周策的长辈。
“不过我还挺意外的,我以为今天是你哥来。”王世锦斜眼看了一下张文杰,张文杰干咳两声,跟周策说:“我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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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拿点吃的,你们先聊。”
周策点头,等张文杰走远之后才回答王世锦:“我有三个哥哥,你说的是哪个?”
“周昂吧,我猜的。”王世锦说,“周岭可没有这种闲工夫的。”
周策说:“你跟我二哥关系真好,对他的行程安排都这么清楚。”
王世锦一笑,身体稍微靠近周策,拍拍他的肩膀:“咱们两家之前虽然有些纠葛,云叔对我可能也有一些误会,现在他老人家……哎,不说这些晦气的话了,你不用太担心,云叔平日里身体就很好,一定能扛过去这一关的。现在你二哥当家,我和他都希望我们能有更近一步的合作,大家以和为贵,生意兴隆。”
周策说:“我二哥能做这个主吗?”
王世锦脸上还是笑着的,并且这个笑意加深了许多,反问:“不然呢?听你大哥的?听你三哥的?还是听你的?噢我忘了,在你们之前还有个裴照雪,你和周昂可比不了他的地位。”
面对对方如此明显的嘲讽挑衅,周策面色不动“嗯”了一声,说道:“王哥,我们家的事儿你就不用太操心了。你的意思我回头会转告给我哥的。”他没有指明到底是哪一个,起身却是要走。王世锦叫住他,抬高一点声音说:“周策,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事情不该你掺和就不要掺和,安心当你的少爷,日后仰仗你二哥有什么不好的?”
周策转身,歪头看了王世锦一会儿,对方态度愈发轻蔑。周策慢慢地走了回去,随着他的靠近,王世锦松松垮垮地往后靠了一下,仰头笑对周策。
周策站定,一手抄在口袋里,说道:“我爸还没死呢,你可别这么笃定。”
王世锦无所谓地说:“都一样。”
周策欠身,一手撑在王世锦的椅背上,一手撑在桌沿儿上,他面带笑意靠近了王世锦,王世锦倏地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绷直身体,周策却拍拍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说:“这么自信?我爸出事跟你有关系吗?王世锦,也许你还不够了解我,如果让我知道你从中作梗,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最后四个字从周策的嘴里发出时仿佛真的有血腥的味道,王世锦不信邪,故作镇定地说:“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吗?”
周策目光直视王世锦,两个人在对视之中已经形成了角逐,这时,周策收回目光转向到了桌面上,仿佛那里有更吸引他的东西。王世锦也顺势看了过去,只见周策拿起了他自己刚刚喝水的杯子碰了一下自己的酒杯,玻璃杯壁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响声细微,在音乐与人声之中完全不起眼,几乎要融于风中。王世锦却听得格外清楚,因为在那之后的一瞬间,玻璃碎成了几片,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他搭在桌面的手掌上。
王世锦的叫声比他实际感受到的痛苦要来得晚,他在未察觉之间就被周策用玻璃片割开了半个手掌,好似玻璃锋利如刀,楔入桌面,将他的手死死定住,血流不止。
“啊——!”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一声惨叫,所有人都惊恐地寻找着惨叫的源头,张文杰在远处看见周策竟冷不防地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对王世锦下此毒手,惊出一身冷汗。人们乱了,周策却很镇定。他不太喜欢别人对他大喊大叫,特别是王世锦这种目中无人的威胁,更令他觉得可笑。
自小到大,从来都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敢不敢。
周策走出了白马酒店,一路之顺畅竟无一人前来阻拦。他独自站在酒店的门口,天色已晚,嘈杂纷乱被抛在身后,他看着眼前向下的长阶,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一点血都没有沾染,也没有颤抖。此时,好像有另外一个他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站在某个高而虚无的地方俯瞰着这具肉身。客观来说,他惹了大麻烦,他割断了王世锦半个手掌,王世锦和他背后的王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周策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也没有那种闯祸之后像个无头苍蝇乱飞乱撞的惊慌。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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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坦然,甚至不把这些当做是问题。
他想起下着大雨的那天,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射杀了那个前来暗算的司机,他第一次拿枪杀人,他问裴照雪那应该是什么感觉,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对一个生命的消亡无动于衷。
现在,连伤害别人也是。
皮开肉绽的割裂与鲜血惨叫会叫大多数人觉得可怕,有一些人则会为此而兴奋,那种兴奋是沉浸在失控中的,周策则不然。他颇为冷静,每一个动作都想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快感,但并不沉溺。
他想这么做,于是便这么做了。
他小时候跟着周向云和哥哥们一起去钓鱼,周简和周岭总爱比较谁钓得多钓得大,他站在一旁看着鱼篓里扑腾的活鱼,周昂在一旁小声嘟囔,可怜那些被鱼钩割破嘴的鱼在痛苦挣扎死去,他却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