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龙悠回到承龙宫听闻今日锦榭因皇后腹中的孩子笑了,嘴角不自觉扬起。笑了就好,起码这个皇宫于他而言,不完全是一座囚笼。
人走进大殿,锦榭没像往日那般躺在床上,而是盘坐在旁边的软榻上,双手置于膝盖上,额头冒着细汗。龙悠上前抓着他的手问:“你在做什么?”
“皇上看不出来吗?逼毒啊。”面对上前打断他逼出体内软香效力的龙悠,锦榭一如往常般淡定。从吸入软香到现在,已经六天了,今天他试了多次,哪怕明知没有内力,他仍希望能将体内的软香毒逼出一分是一分。
感知到被握着的手臂被用力攥紧,锦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个眼神都没给龙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留下来?”对锦榭,龙悠总是显得很无力,伤不能又舍不得。
龙悠坐在软榻边将锦榭抱在怀里,软声道:“只要你肯留下来,朕不会拘着你的,你想修史,易史宣史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想游历山川,朕抽空陪你去,你想做什么朕都依你。”
“你不是挂心皇后吗?孩子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你不想看看自己的亲外甥吗?你若觉得朕不堪,朕不逼你,还像从前那般可好?朕知道朕不对,可朕别无他法,你不理朕也好,恨朕也好,只要,你别离开...”
如果注定得不到谅解,那有些话,又何必不说呢?“那皇上可有想过,锦榭还有何颜面见妹妹?以后又以何种姿态见妹妹的孩子?妹妹是锦榭唯一挂心的人,皇上口口声声说感激锦榭,却毁了我们兄妹二人。”
这样的皇帝再不值得他锦榭臣服效忠了。锦榭推开为他情殇的龙悠,下榻缓缓走到桌前,拿起他惯用的那把雕花折扇,“皇上可知,递上引荐信那日,锦榭心中的打算是待妹妹生下龙子后,再与大学士去踏遍易朝的江河大川,锦榭与大学士约定,每一年都会回安阳一个月,整理一年所得留存翰林院以待后人评鉴,顺便也放放假陪陪亲人。”
“皇上问锦榭是否已经察觉了你的心思,锦榭现在就可以回答,是。在递交引荐信的前几日锦榭就猜到了,锦榭虽不理情感之事却不是眼盲心之人,知道的时候,锦榭也曾扪心自问是不是对皇上...想了几日锦榭才确定,锦榭心中有皇上,却不是私情。”
“刚察觉的时候,锦榭想过很多,想皇上兴许是自己会错了意,想皇上大抵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便好了,想皇上是一国之君,即便有些心思,最后也会斩断,而锦榭最不愿深想的,就是皇上娶妹妹的意图,所以锦榭才会答应了大学士的请邀暂别此处,这样,即便日后得知真相真的难以面对,至少也给过彼此机会,不会让局面变得太过难堪。”
“是皇上,亲手葬送了这一条退路!你不该让妹妹知道这件事的,你觉得我对你残忍是吗?那你对嫣儿就不残忍吗?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对孩子说起他的父皇!”
说到后来,锦榭二十多年所学的君臣之礼尊卑之法全然抛弃,是这个人在他面前掩面无声痛哭要他帮他,也是这个人赐他一场剜骨剔肉再掏心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