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要是不震服这些人,那要让他们动了念头,只怕最后死的是我们啊。虽然要让他们死上几个人,但总比他们落在太平军上的命运,好上太多了。”
听到这些,王怀亮的心情才稍有了一些平静。
许是接受了这种为人奴役的命运,也或许是真的那血淋淋的鲜血让他们怕了,这一路上,倒是平静无事的一直上了大船,王怀亮以为,自己的任务就要完成一大半了。
“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卖猪仔吗?”恐慌的情绪,象瘟疫一般,开始飞速的在两艘海船上传播。
这个时候,虽然有不少远赴海外谋生的两广福建百姓。但对于来自长沙的富户豪绅子弟来说,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自从国门打开之后,也有不少西洋鬼子到中原拐卖人品,到异域去为奴为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过。
当初以为就这么死了,也就认命,但如今一旦发现不要死了,又想到,曾经养尊处优的他们,却要发落异落去给人做奴隶,这让心气颇高的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而且,听说那异域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听说还有吃人的惨剧发生。一想起这些,人们就不由觉得毛骨栗然,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慌乱和躁动很快的在船上漫延。
更有甚的是,不甘于死在异域他乡,成为番邦野人腹中之食的几个老人,甚至挣脱了守护的看守,决绝的跳下了海。
好在立即有人跳下海将他们救上来,才没有酿成大祸。
王怀亮登时也慌了,他穿越前也不过是个小兵,就因为学习不好,又没有关系,才不得不选择了当兵,穿越后也没有独自处理过这么大的事情。可如今,这可是整整四千多人的船队啊,怎能不让他慌了神。
可王怀亮再怎么也是三十岁的男人了,学生时代再怎么混日子,也是靠自己的分数考上去的,不是那种仰着父母余荫,二十几岁就能成为一市一县之长,却连照着稿子都念不顺的主。当他定下心来,结合自己的人生经验,立即采取了紧急的措施。
首先,让船队把所有骚乱的人员控制了起来。虽然那些罪大恶极的,都让自己用雷霆手段杀了,这些人再来杀的话,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但把这些带头闹事抓起来,全扔进了最底舱的黑暗的角落中。
局面暂时得到了控制,但王怀亮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接下来,他终于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把自己在军队中学到的忽悠大法,发挥到了极致。
“你们,都是有罪的。”王怀亮无比的凛然的口气,尽管他自己都不认为这些人真的有罪?有钱有地的人就有罪?这和强盗逻辑有什么分别,但领导们当初就是这么教育他的,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没有人理会他,人群是一片死寂。
“你们,父母给了你们健全的身体,给了你们双手双腿,你说,你们干什么不好,你们偏要做个鱼肉百姓的寄生虫。你们知不知道,象你们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只知道享受着老百姓的民脂民膏,甚至把他们仅有的粮食都抢去,把他们仅有的土地都占去,就为了你们奢侈的生活,你们,还是不是人?”
人群是一片茫然,对于这时代的地主们来说,把自己的地租给佃地,然后收取他们的租子,这不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怎么就有罪了。
甚至,伴随着王怀亮声嘶力竭的呼喊,人群中居然有了呼噜声。
“啪、啪。”王怀亮激动挥起皮鞭,抽在甲板的栏杆上,人群又强打起了精神,继续茫然地望着王怀亮。
于是王怀亮继续大喷口水:“你们把人家的粮食都抢去了,把人家的地都占去了,人家吃什么,人家的媳妇孩子吃什么?他们过得比你们还辛苦,却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你让他们怎么办?那些粮食本来就是他们的,他们不去抢你们,不去杀你们,他们还能干什么?”
听到这话,人们开始觉得有些冷意袭身,少数人开始想起,或许自己以前确实对佃农们太苛刻。
于是,王怀亮接着刚才的论调:“所以,你们不要以为,我们把你们抓过来,你们就委屈了。虽然你们现在吃了些苦,但没有让那些百姓们抢占你们的女人,孩子,甚至杀掉你们,你们应该感到庆幸。”
确实,如果按照太平军一贯的做法,他们当中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他们,尽管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已经开始有些相信王怀亮的话。
“少爷,那个人都是在胡说,我是不会信他的。哼,倒是那些人不清楚,竟有那么多的人听信了他的。”人群中,倒是有个仆人装扮的小厮,气愤的瞟了一眼远处口水直飞的王怀亮,不满的对斜靠着栏杆,微闭着双眼的一个青年文士说。
“阿牛,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在这里别再叫我少爷了,就叫名字就行了,难道,你想让那些人盯上我们吗?”
“可是,少爷,您是来长沙读书的,家里老大人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担心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生在这种乱世,大家的命运还不多半是死?如今我们还能活着,还能奢望什么。唉,想想我曾家也是积善之家,大哥如今也在朝堂任职,上天保佑父母大人身体康健就行了,我曾国荃一条小命,又何足挂齿哉。”
“少爷在这个时候了,还记得挂念老爷夫人,上天一定会听到的。少爷,我们现在是今天不知明天事,你还在拼命的读什么书?读了又有何用?”
“不读书又能干什么?和这些人想着去死吗?”曾国荃无奈的摇摇头,“看这些人对我们倒还算客气,只要不惹他们,也没有为难我们,希望他们所说的是真的。我真想看看,他们所说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对了,如果对清末历史有所了解的人就一定会知道了,这位,俨然便是曾国藩的好弟弟,曾国荃是也。
曾国荃也是无妄之灾,要是按照历史的历史,他本来不会在长沙的。但因为穿越众的出现,太平军比之前更早的攻下了长沙,这便让正在长沙攻读准备科举的曾国荃没来得及回乡,阴差阳错之下,居然便上了共和国的移民船。
“唉,只是不知道家里人,如今也怎样了。”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曾国荃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