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
四点半就看到张冀云踏进来,他看见我阴著脸坐在皮椅里不动,微微一愣:「咦,陈硕,你怎麽还不上去?瞧我,家档都过来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大麻烦了。」我只好站起来。
「什麽话!人事调动常有的,在宙风这一点儿都不稀罕。我不晓得搬了几次了,可不敢有意见,只要别是撤我的职,搬哪儿都没所谓。看看哪,啧啧,这儿比上头风水都好,宝地宝地啊。」居然有心开起玩笑来,还果真东瞧瞧西摸摸。
这时候的张冀云显得神经很大条,只有我知道他是讳莫如深的人,突然他转身看著我说:「住哪层不是关键,主要是郑哥重视你,想拉拢成业的一级助理人才陈硕,那才是目的所在。」
这样说最不伤脾胃,我也只好听过算数,谁不清楚郑耀扬对我恨得咬牙。
「知道波地和芳姐从哪儿来的吗?」张冀云猛地插上一句。
我心突地一跳,脑内有根弦绷得越来越紧,然後──断了,缓缓接上话:「成业?!」
「聪明!所以,我们不是敌人。」
成业集团的先发阵容原来这样强大,这绝对是我始料不及的。奇就奇在这麽久,我从来不知道张守辉手下有过波地和徐秀芳这等人物。看来,张守辉这一搏已经纯粹是为斗气,而郑耀扬要的──是征服的快感。
第3章
我很讶异,张守辉在面对了得力助手陆续背叛的真相後,何以还认为我陈硕是他最後一击的重量级砝码?我不是徐秀芳这样的美女,脾气也很难控制。唯一的解释是:他认定我意志坚决,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倒戈。
我是郑耀扬新盯上的猎物,除非我臣服,否则他不会罢休。可这一次张守辉也不再手软,誓要将这逆孙收服,对我来说,值不值得、能不能换回我要的,还没有定论。
直到我搬到大厦顶楼──郑耀扬所在区域,并不能说非常不满他这样的安排,凡事有得有失,他也很冒险,制住我的同时,也方便我抵住他,双方都不自由,说来,他还吃亏点儿。
发现两个豪华办公室的中间由一堵公共墙隔开,墙上有扇门,从这边跨到那边不过一秒锺的工夫。就目前这种状况而言,我对郑耀扬是佩服之至。
眼睁睁看著他潇洒地跨过我与他之间的界线,一身非正式的深黑,怎麽也掩不住的锐利不羁的眼神:「朱莉给你的资料还满意吧?」
「一来就要搬上搬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完。」
对我的刻意嘲讽他只是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或是谁派来的,人在这儿了就得给我宙风办事,想调查我、想挖我角,可以,只要你够本事。」
他有惊人的迫力和气势,但在我陈硕面前,他的话似乎说得太满了。
「我的确是在为宙风工作。」
「最好是。」他接起手机,「阿原?」
我看见郑耀扬的表情随著电话那头的陈述而逐步阴寒,瞳孔渐渐收缩,眉头皱起来──嗜血的前兆。
从头到尾,他只说了句:「我过来。」
看来,他有麻烦了。我纳闷,竟有人比我还快一步?
他的脚在越界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站起来跟上去,他并没有阻止。
有时候我很摸不透他,他常常给我接近他的机会,一个人面对敌手时,不可能十件事都不露丝毫破绽,所以,我认为他是故意的。可能之前就是有人被他这种似是而非的信任攻破心防,这种老套的心理战,对我是不管用的。
我坐在副座,观察郑耀扬开车的速度并没有超常,保持在六十码之内,见红绿灯还是从容地停下来。
赶到医院,看他亲自摆平了来做笔录的警官,请走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刀械群殴伤及数十人,第二天我才发现,居然没有一家媒体报道此事,警局亦无人来调查追究,宙风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我在人群中看见曾伟祺,他朝我递眼色,满脸幸灾乐祸,没有人会认为伤员中他也有份,但他的确是其中之一。
叫黄令申的过来汇报情况,急怒攻心的样子:「郑哥,威虎帮那帮崽子看湾仔那片地盘出了岔子,就借机来风运酒廊找楂,兄弟们没防范遭了暗箭……」
郑耀扬打断他,声音蕴含著镇定人心的力量:「阿原已经跟我讲过了,目前到底有多少人受伤?」
「16个兄弟伤了。那帮崽子真是狗急跳墙,大白天就操家夥杀红了眼,超仔右侧肋骨骨折,头面、建明脑震荡,细菌、大华最惨,被挑了脚筋,其他人虽是轻伤但拍片结果没出来前都不知道有没有後遗症。不过,已经照地哥的咐吩,安排了最好的医疗人员进行救治,专款也已经拨下来了。」
办事效率果然神速。我听郑耀扬说:「我要掀了威虎帮。」
我到右手绑著绷带的阿祺身边,低声询问:「你怎麽会被牵连?」
他嘻嘻一笑:「走狗屎运喽。」
「妈的,你正经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