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意志薄弱一些,很容易就被这类懂得狡辩的人逼疯,但不用想去改变对方的本性──这绝对是本性。
看我没搭腔,他又说:「我倒想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
「什麽意思?」手仍在专注地切蜗牛,跟郑耀扬这样的人处久了,什麽话听在耳朵里都能处惊不变。
「你让我帮你铺好後路、清理後顾之忧,然後自己逍遥地去意大利,从此我郑耀扬就屁都不是了,对麽?」
我终於不再无动於衷,抬眼直视他:「那你说,你要我用什麽东西来跟你换?话先说在前头,别代价太高,否则我会找别人。」
「陈硕,我看你是太不知好歹了。」他的口气转冷。
「你到底想要什麽?满足报复心、征服欲?」我轻笑,「还是感情?性欲?」索性把话摊开了,放下刀叉,抱手靠上椅背等著他发话。
「凡是你有的,我都想要。」他静静地说。
我的心无由地一震,浑身毛孔贲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然後我说:「如果我什麽都没有呢?」
「那就不是你了,陈硕。」
夜里最不明智的行动就是去了「神秘园」,门口真有大帮人排队登记按手印,我递上两张卡片顺利入场,里面充斥雄性的汗味,yín乱的氛围瞬间包围感官,放荡的人群脱了上衣挤成一堆狂舞热摇。
郑耀扬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泰然自若了,这世道已经很少有事能让他抬一抬眉毛了,看来这也算一件。
「嘿,你好吗?」一个健壮的男人上前来摸住郑耀扬的脸,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有,他只略皱了皱眉往後退了一步。
「日本?中国人?」对方锲而不舍地追问,看来郑耀扬蛮讨老外喜欢。可照当时的情形我笑不出来。
「走吧。」我说。
他第一次没有表示异议,跟著我转出来。
「你以前就是跟这类趣味的人混在一起?哼,健身教练。」一出巷口,他就发作了。
「接受不了?」我笑,「这种地方美国遍地都是。」
他说:「可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
「就因为我是异性恋?」我低头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别以为就是自己正常别人都有病。」
「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影响?」
「我们怎麽样了?」身体稍稍靠过去贴上他的,「有怎麽样麽?」
他表情很淡,左手顺著我右手臂摸索而下,握住我右手:「走,去喝一杯。」
这时,一辆吉普从远方呼啸而来,车上的五六个人脱下背心衬衫挥舞著,大声疾呼:「喔噢!宝贝儿,今晚有活动吗?」之後在十米开外停下来。
我笑著挣脱郑耀扬的手走上去,车上的其中一对男女分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女人叫:「漂亮的东方男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整车人起哄。司机露出脑袋往郑耀扬的方向看去:「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回他。
「他喜欢你。」
「我知道!」我跨了一步过去抓住那人的领口,「可这不关你的事!」
「你喜欢那家夥吗?」
「这不关你的事!」
「你喝酒了?」
我放肆地笑:「你真不会说话,老兄。」
我脱下上衣丢给车上的人,大家拍掌吹口哨呼啸而去。
回身走到郑耀扬旁边,他自然地抚上我的背,笑道:「原来你也有这麽疯的时候。」我没答他,自顾自向前走,他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後走著。晚上的风吹在我赤裸的上半身,有些凉。
明天,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知为什麽,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狂欢回来之後,可能是精疲力竭的缘故,我们胡乱脱了衣服一同倒在床上,酣睡到天亮。
早上被一阵电话铃叫醒,摸了把脸清醒一下,挣扎著去提听筒。
「喂?陈硕!」对方先开了了口。
我的瞌睡全跑了,抬头看表是凌晨四点五十,宿醉使我头痛欲裂,捧著半边头靠坐起来:「秀芳?」
「陈硕,耀扬来找过你吗?」
我轻声答:「嗯,怎麽了?找他很急?」
「怎麽能不急!今天晚上和银盾签约的日子,那麽大的单子他居然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叫底下人多难做。」秀芳第一次对郑耀扬语带责备,「他现在的住处不是成业安排的,他们都不清楚,这怎麽回事?他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什麽吗?他这次真的很反常。」
秀芳不会想到他此刻就在我旁边,还熟睡著。
「他没具体讲,只说来这儿处理些公务。没跟你们打过招呼吗?不可能吧?」我自觉有点扯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