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1923年的圣诞节来临之际,张海诺正置身于丹麦奥尔堡一栋漂亮的小别墅里,出身在巴伐利亚的美丽姑娘、如今的芬肯施泰因夫人一脸幸福的坐在他身旁,对面则是她的母亲和大哥,一家人其乐融融,但这也是他们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聚会之一。
此时的张海诺,表情轻松——啤酒馆暴动的失败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埃德文和希特勒在逃离慕尼黑的途中被捕,虽然面临着审判,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赫斯、戈林等纳粹党徒逃到了奥地利,国社党和冲锋队成为非法团体,因而在罗森堡的组织下转入地下活动。
再三确定之后,张海诺得知自己的名字没有被列入巴伐利亚政府的通缉名单——这不知是因为国社党花名册里没有自己名字的关系,还是海军突击队在国社党中太不显眼,亦或是参加暴动的人数过多,政府只打算将主要头目抓捕入狱。
尽管如此,张海诺并没有急着返回德国,而是一边在这里与家人小聚,一边关注着巴伐利亚那边的消息。国社党领袖、啤酒馆暴动的组织策划者阿道夫.希特勒在伤势稳定后被转入监狱——据说一颗手枪子弹在他靠近肩部的位置穿了个孔,但除了流血较多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影响。各国主要报刊都对这次暴动进行了报到,而对阿道夫.希特勒的审判日期暂时还未确定。
在慕尼黑的那两个月,张海诺因为担心引起小胡子的注意刻意减少了与美洲的联系,只是间或通过留守不莱梅的奥托转发自己的一些指示。这次来到丹麦之后,他得以恢复和造船厂以及巴尔巴斯、卡莱伯那边的正常联络。
造船厂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威塞尔造船厂派来的指导建造轻型舰艇的专家已经到达,赫森他们正在他们的指导下对两座2000吨级干船坞进行相应的改造,因为皇家制铁厂那边的高品质钢已经投入量产,建造小型舰艇的钢材不成问题,预计三个月内就能开工建造第一艘钢体舰艇。
在已经成为巴西议会议员的海德伍特的游说下,巴西警察部门已经同意从施奈德造船厂订购一艘200吨级的内河巡逻舰,价格则比美国货低了近三分之一。
雄鹰航空方面,随着巴西夏季的到来,乘客数量进一步回升,在从巴西政府申请到了飞机制造许可之后,第一条飞机生产线正在施奈德造船厂的厂区内组建,只等张海诺亲自去一趟美国与寇蒂斯谈下某种飞机的生产许可,他们就能正式制造这种构造相对简单的木架蒙皮飞行器了——发动机初期将从美国购买,如今施奈德造船厂的发动机专家们正在全力研制舰艇用的柴油发动机,航空发动机的自行研发和生产预计要到1925年底才能上马。
从卡莱伯那边传来的同样是好消息,全美咖啡在1923年第4季度继续在美国咖啡市场上高歌猛进,在美国西海岸新设的销售网点情况良好,美国军方近期也对这种罐装饮料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因为它们非常适合在野外行军和宿营时供官兵们提神之用。对此,张海诺的指示只有一个:不惜代价拿下军方的订单,必要时甚至可以在价格上作出适当让步。
巴尔巴斯,这个精明的犹太古董商,通过投资全美咖啡尝到了甜头,决定与张海诺在下一个化工纺织计划中继续合作,这次他将出资比例提高到了百分之四十。不过经过速溶咖啡粉的“难产”经历之后,张海诺这次显得相对谨慎一些,他计划先买下一家中等规模的化工纺织厂,初期的主要精力则放在研发尼龙技术上,这样即使不成功,在资金上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圣诞节一过,张海诺等不到元旦就告别安娜踏上了前往慕尼黑的路程——他决心以失败的啤酒馆政变为契机不断加重自己在阿道夫.希特勒心目中的份量,唯有这样,才能在将来的海军建设中替自己、替海军争得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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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500年来,兰茨贝格这个小镇在外表上并没有改观。它龟缩在莱希河谷,两边是丛林密布而陡峭的山岗。自中世纪以来,它一直是反对斯华比亚人入侵的堡垒。因此,它还保留着不少古老的城垣和岗楼。若从慕尼黑前往监狱,人们必须通过莱希河上的一座木桥。所谓的莱希河,其实不过是一条小溪而已,兰茨贝格监狱就座落在前面的山头上。这是一座由许多灰白色的建筑物组成的监狱,四周有又高又大的石墙围绕。它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关押普通罪犯,另一部分则用来囚禁政治犯。
尽管啤酒馆暴动在不到24个小时内便以失败而告终,但是阿道夫.希特勒在慕尼黑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却提高了——他为革命流了血,他用自己的鲜血来唤醒民众。圣诞节时,人们甚至在咖啡馆放映了《阿道夫.希特勒在狱中》的活动画,以来纪念这位失败的英雄。
1923年的最后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张海诺只身一人来到兰茨贝格。说明来意之后,他很快就见到了被关押在政治犯区7号牢房的希特勒——手续之简单出乎他的意料,不需要任何的贿赂,也不需要非常正式的申请,只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件、说明自己与犯人的关系并缴纳少量保证金即可。
囚室里的小胡子,头发依然整齐,衣服也很干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较两个月之前消瘦了不少。张海诺后来才从埃德文那里得知,这位元首在刚刚被关进监狱的时候有半个多月不怎么吃东西,当时瘦的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直到德莱克斯勒——那个将他带入德国工人党的人,尽管在党的权力争夺中败北,但仍来到监狱并与希特勒进行了一番长谈。
德莱克斯勒告诉他,“不管环境看来何等恶劣,他没有权利认为业已失败而放弃一切。全党都在看着他,期盼他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几天之后,捷克斯洛伐克“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的创始人汉斯.尼尔希也来到兰茨贝格监狱探视,他责备希特勒不该抛弃业已赢得如此众多追随者的事业。没有他,事业便可能从此失败,党也可能解体。
起初,希特勒不住地摇头,“谁还会再跟随一个遭此惨败的人呢?”尼尔希回答说,起义在事实上已唤起了群众的热情。希特勒自己不能失去自我信任——大多数伟大的领袖都是通过失败才取得成功的。
希特勒终于开始进食,但仍对审判持抵制态度。
“啊,海诺,你来了!”
见到张海诺时,希特勒的反应有些迟钝,似乎脑袋里仍有一些东西没有想通。不过,他还是较为主动的请张海诺在他小小的会客室坐下来——这也是监狱当局里的同情者为他额外提供的便利之一。
“抱歉,尊敬的元首,我直到现在才来看您,实在是以为自己也上了巴伐利亚政府的通缉名单!”张海诺平静而坦诚的解释到。
希特勒点头表示理解,“我都听他们说了,只有戈林、赫斯等党内主要干部被列入通缉名单!我想,那些胆小懦弱的人就是想要把我的党彻底打翻在地,他们错了,大错特错!革命只会暂时转入地下,有朝一日我们会让他们加倍偿还这一切!”
看到希特勒又恢复了往日抨击敌人的那种精气神,张海诺颇感欣慰,但他仍低声说道:“对于格拉夫的死,我感到非常遗憾!”
那一天,在交火中丧生者共有近20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希特勒的追随者,包括他的卫士格拉夫和政治顾问施勃纳.里希特。一些人逃到了奥地利——埃塞、阿曼、汉夫施坦格尔以及受伤的戈林等等,另一些与希特勒一同被关押在这座监狱之内——“汉斯.洛梅斯特”、波纳、克里贝尔等人;罗姆与另一群起义者一起被关在斯达德尔海姆监狱。
“格拉夫是为我而死,是为我们的革命而死,他会得到后人敬仰的!”希特勒满眼失落的说到。
“呃……尊敬的元首,汉斯他还好吧,我听说他也被关在这座监狱里,但还没来得及去探望他!”张海诺自嘲式的说道:
“呵,看来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汉斯很好,他就住在楼上,每天早晨和傍晚我们都能见上一面!在格拉夫之后,或许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忠诚了!”希特勒以一种感激的口吻说道,“还有你,我的朋友,那天幸亏你和汉斯及时出现,否则我也许已经被乱枪打死了!”
“可别这么说,尊敬的元首!”张海诺连忙说道,“没有人能够置您于死地,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您为德国而生,也只会为德国而死!”
希特勒目光停留在他上衣的纽扣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像突然想通一个难题的数学家似的两眼放着精光:“没错,海诺,你说得没错!我为德国而生,也只会为德国而死!那群愚蠢、无能、低劣的人休想让我就此沉寂下去,我要在法庭上让他们无地自容,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谁才是失败者!”
小胡子忽然间信心饱满,却让张海诺有了另一种忧虑:年轻时,希特勒受过两次重大打击——被维也纳艺术学校拒之门外,以及母亲的去世。后来,他又经历了两次重大危机——他中毒气倒卧沙场到德国投降,以及在统帅府前蒙受灾难。这最后的一次打击似乎令他的情绪变得比从前更加的容易激动,而这种过激的情绪将加剧他性格的变异——固执己见、狂妄、不可一世,这些虽然符合一个伟大独裁者某些方面的人格要求,却将导致他最终的失败。
“海诺!”希特勒伸出自己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来客的手,“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继续替党在美洲募捐,我知道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许多人会对我们的党感到失望,募捐也将变得异常困难!但是,在这段艰难时期我们更加需要资金,还有,我想他们最终会判我无罪释放,一旦离开这座监狱,我将重振国社党,那更加需要资金上的支持!”
几千美元对于张海诺来说只是小意思,现在仅全美咖啡一天就能创造近1000美元的利润,施奈德造船厂和雄鹰航空的营运也已走上正规,他们的资金用来打造一支舰队和一支空军不行,但扶持国社党的能力还是有的。
张海诺深知,越是在国社党处于低潮的情况下给予希特勒资金援助,就越能加深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己非国社党员的身份虽然仍会让他有所顾忌,但别忘了,他还有埃德文这样一个可靠的伙伴。
“请放心,尊敬的元首!就算再困难,我也会为您和您的党去募捐,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只有您和您的党才能带领德国人民走出如今的困境!”
一番信誓旦旦的表白,显然让希特勒非常受用,紧接着,他又询问了有关海军突击队的一些情况——张海诺只字不提起义那晚被冷落的事情,而是告诉这位元首,在11月9日当天海军突击队有1人受伤、3人被捕,且都是被人流冲散的,剩下的35人全都安然无恙的逃过了军队和警察的追捕,他这次来慕尼黑就是打算将这些人马重新召集起来,继续作为元首的直属部队坚持地下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