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对峙下，男人眼中的极致愤怒慢慢地退去了，变得痛苦和悲伤。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男人的眼眶中涌出。
顾充松开了双手，男人捂着脸蹲了下去，
哭的像个孩子。
……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儿子是巨鬼？”
等到男人情绪冷静下来，两人坐在屋子旁边，顾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天，我母亲死的那天，我们曾经找过神婆，神婆说，他身上有巨鬼，必须杀死。”
尹父亲的状态很差，在情绪山洪般宣泄出来之后，他变得很疲劳。
“神婆明确说了，他身上有巨鬼吗？”
听了顾充的问话，尹父亲突然愣住了。
他抱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低声说：
“不是，”
“她是看着和平的方向，”
“说……”
顾充又打断了他，
“和平是独自一个人吗？”
“不是……”
说出不是之后，
男人的眼睛又慢慢被恐惧充满，他好像魔怔一样，一直小声念叨着不是。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杀和平？那两个神父不是说了他们没有看见附魔情况吗？”
尹父亲猛的转过头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顾充。
一字一句，
像是说给顾充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是我父亲，”
“我父亲，他说，”
“他说，和平被巨鬼附身了，如果不把他杀死，会给整个村庄都带来灾难……”
说完这句话之后，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渐渐变得一致，那是震惊，难以置信，还有后怕。
突然，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正看见尹老头搂着胆怯的尹和平，尹和平躲在自己的爷爷背后，两双眼睛同时看着他们。
似笑非笑。
“啊，你们回来啦？”
顾充赶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胸口，掩饰自己的慌张。尹父亲可比顾充差多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却偏着头，不敢看尹老头和尹和平的眼睛。
“爸爸……”
顾充听见尹和平小声喊了一句。
尹父亲转过头，看着尹和平。
那是他的儿子，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想念，和害怕。
“和平啊……”
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十岁，颤颤悠悠地朝尹和平走过去，尹和平下意识地往躲了躲。
尹父亲的脚步停住了，
他在原地，跪了下来。
“和平啊……”
“都是爸爸不好……”
说完这句话，男人又伏地哭了起来。
尹和平抓着爷爷衣服的手松开了，他慢慢地，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
最后，一双小小的手放在了自己父亲的头上。
“爸爸……”
当然，这一副温馨的场景，顾充并没有时间欣赏。
他正和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对视着，
原本应该混浊的眼睛里，
闪烁着贪婪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