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因为谢路的缘故,北定军制就是沿袭的前朝,与大昌并不相同,而昌朝廷给出的那些职务也都是只有名头,无权无职的空许,甚至因为北地早就名存实亡的缘故、连官吏俸禄都没有,真真只就一纸空名而已对此,军中真就是随便画了两笔、糊弄过去了。
既然是随便填填的,他们自然不敢拿将军开涮,楚路敢确定,不管什么职务、谢路都不在其列。
这位本该是朝廷来的钦使,他的立场自然是南边大昌朝廷的立场,可这会对方却叫他将军。
楚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胆子不大,心眼儿可不少。
楚路这略微思索的功夫,柴铎已经快靠着脑补把自己吓疯了。
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听听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
朝廷、皇命这是能在反贼、不不、义军跟前说的吗?!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明明这是早先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说辞
毕竟比起一个不知底细一见面就好无缘由投诚的陌生人,他在摆正自己来使身份的立场下,不着痕迹地表露出自己对于苍狼军的好感和偏向、暗示出可以合作才更为合适。
但、但是!!
他那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个随身挂着人头的狠人啊!
万一对方一个不顺耳,直接抽了刀子,把他颈项上这颗脑袋也做成装饰、挂马背上呢?!
楚路可不知道这转瞬间的地上这人转过这么多的想法。
按照他本来的打算,如果大昌朝廷这次派来的是个识时务的人,那他也不介意这里面多个摆设、好好供着,毕竟人真死在这儿,陈因初到京城还未立稳脚跟,多多少少会因此有些麻烦。
只是没想到,识时务是识时务,这胆子实在有点过于小了
楚路想了想,用一个和刚才比起来稍微软化的态度开口,柴大人不必如此,起来说话罢。
柴铎:
他刚才提起的气儿霎时一松。
万幸、万幸,听这口气儿不像是动了气的模样
他小命暂时保住了。
但
他使劲儿咬了咬舌尖,勉强把出口的话捋直了,将军英武不凡、气宇轩昂,实乃将星转世武曲入凡非凡人可视之姿,下官、下官跪着说就行
楚路:???
跪着说?什么毛病?
柴铎:
实不相瞒,他他这会儿还真起不来。
浑身都是软的,估摸着一动、人就得趴地上了。
第200章 将军07
虽然对话姿势颇诡异了点,?但是经过两方的友好协商,还是都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楚路顺利地让这位钦使大人答应了当个吉祥物,这位钦使大人也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楚路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之了,?也不打算多做什么。
但奈何另一边并非这么想的。
楚路: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积极倒贴的二五仔。
朝中情况,其实对北方这里影响并不大。毕竟分隔近十年下来,?朝廷对北方的统治力早就到了近乎于无的地步,?更需要这些的,大概是在京中的陈因。
*
京城。
陈因刚刚赴完一场宴回来,?身上还带着些未散的酒气和脂粉香。只是他刚一进马车,?脸上的醉态和迷蒙霎时一收,?脸上的表情变得冷静到甚至冷酷的地步。
习惯了北地的烈酒,?京城这些宴酒,喝在他嘴里跟白水没什么区别,他还不至于这么容易醉了。
入京的这几个月来,他不是在宴会就是在去宴会的路上,一副从贫苦之地刚刚进到京城、被这纸醉金迷的浮华迷了眼的模样。
这模样,大概是许多人放心且乐见的吧?
尤其是他的好父皇。
或许还有那几位好兄长。
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点冷笑。
这些人、这个皇宫、这整个京城都如同那封长信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恶心得让人要吐出来了。
陈因压下那些阴郁的情绪带来的反胃,?皱着眉扯了扯半松散的衣襟,又颇嫌碍事地把那宽大的袖子打成结广袖长袍,这是南都世家中进来流行的风尚。
整理完身上的累赘,?他这才熟门熟路地从车厢里的暗格里翻出一本小册子来,?拿着炭笔,恶狠狠地把上面的几个名字抹掉,那咬牙切齿地狰狞劲儿,?大有把名字主人一块儿咬死的模样。
但是那之后,他沾着炭灰的指尖又停在被划掉的名字旁边,似乎想要再添个新字,但这次可要纠结犹豫多了,半天也没动笔落下一个字。
要是只想着报复、只想着毁掉一切,那事情就变得简单的多了。
但是这些年跟在叔父身后看了那么多满目疮痍、见证了那么多流离失所,纵使他再痛恨再愤怒,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毁了眼前的一切。
他亲眼见证了毁坏后的破败之景,无法心安理得地为着一己之私让半壁江山再落动荡。
等到从马车上下来,陈因脸上真切的露出些疲态。
摧毁容易,但在一个本就岌岌可危的高楼上修修补补,那便要艰难多了
还不若彻底推到了重来。
脑海中转着这不妙的想法,但他还是按着额角缓解着因为车内颠簸带来的昏胀感,一边晃晃悠悠地往里面走。
甫一进到府内,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在陈因身旁耳语了几句。
陈因脸上露出点讶色,但是很快就收敛下去,只是再往里走的步速却快了很多。
走过一道拱门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伸手。
快快快,哪呢?李叔、赶紧给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终于显出些属于这个年纪少年人的生动来。
这所昌帝亲赐的府邸,里面免不得有许多各家派来的探子,数量多到陈因都懒得探究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了、或者哪几个了,他倒也来者不拒,只是通通把人打发到外院去。
这会儿过了拱门,一进到自己的地盘,陈因立刻就原形毕露,都忍不住绕着人转起了圈,要是这位李叔动作再慢一点,他都恨不得亲自上手。
刚才在门口时,那人耳语的是有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