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说大多跟神灵分不开,先人杜撰出来,又一代传一代,因为寄予了美好光明的寓意,人们也都乐得相信,心中有信仰总归要幸福一些。
坊间不乏心灵手巧的制灯艺人,小小的摊子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灯身上用斑斓的色彩描绘出牡丹、芍药、芙蕖等花样,也有绘制山水虫鱼的。景阳挑了一盏四角宫灯,白色的纱绢上彩绘一对追逐打闹的童男童女,玉雪可爱的女童手执一个草编竹蜻蜓笑吟吟得跑在前面,扎着冲天髻的男童在后追逐,似要抢夺女童手里的竹蜻蜓。制灯的主人画技高超,两个孩童古灵精怪的眉眼都勾勒得活灵活现,十分讨人喜爱。
景阳执起描金细笔想在纯白的一面灯身上写些什么,仰头想了想,最终写下两行字:相濡以沫,恩爱白头。
然后拿着灯牵着舒望的袖子,欢欢喜喜走到清明渠畔的一棵柳树下,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数十盏形态各异的花灯随着水流微微晃荡,灯身里的烛火在空寂的夜色里明明灭灭。景阳蹲在渠畔用手将刚刚放到水面上的花灯刨得更远一些,舒望负手倚在柳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水波倒映出二人的影子,景阳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刚欲说什么,空中突然传来“嘭嘭嘭”地巨大声响。
刹那间景阳脸色惨白,惊慌地捂住耳朵躲进了舒望怀里,舒望下意识地将她搂住,“是点燃炮仗的声音,吓着了?”
景阳仰头看他,眼里竟已蓄满泪花,像一头凄惶的小鹿。
那年冬至,恰逢太后寿诞,晚宴后宫人在庭中放起了焰火。而先帝塌前,三皇子不可置信的回头,只听“嘭”地一声响,焰火映得天空亮如白昼,也照得三皇子一双眼更加恐怖狠厉。而他后背正中,一根烛台整根没入,鲜血宛如一朵花儿开放,迅速染红了他背后的衣襟。
自那以后景阳再也没有看过焰火。
“怎么了?”
她从往事中回过神,舒望正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眼中一片担忧之色。
“无事,只是被吓到了。”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来”,舒望将她转过去背朝自己,两只手覆上她的耳朵,温热的手心替她隔绝了一切声响。景阳微微仰头,半空之中几朵烟花同时炸开,七彩光芒幻成罗网铺开,最后化作灰烬向着地上洒落。
她静静看着半空,感受到耳畔传来的暖意,面庞之上几道焰火的光华流转,舒望低下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情不自禁地扳过她的身子,又捏住她圆润的下巴在唇畔印下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