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柯鈤从苏黎世转车到日内瓦,日内瓦再转到安纳西,到达安纳西时已经是天亮时分。
这是一场没有亲朋好友的婚礼,但据说这也是安纳西婚礼的特色。
安纳西的婚宴公司无所不能,没有亲朋好友不要紧,他们会提供,没伴郎伴娘花童也不要急,有现成的,没有牧师司仪更是不要紧,都有,只要带上你的伴侣其余都不需要费心。
承包婚礼的婚宴公司今天有三场婚礼,第一对新人举行婚礼时间安排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半,第二对新人十二点到一点半,第三对新人下午两点到三点半。
林馥蓁和柯鈤作为第二对新人出场。
一切有条不紊,从礼服化妆到简单的婚礼彩排,但最后关头,一通电话把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叫走了。
第三对新人顶替他们的出场时间,而他们只能回到房车里。
这个时节的安纳西已经步入冬天,即使房车有暖气可林馥蓁还是觉得冷。
柯鈤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依偎进他怀里,两人坐在挨着窗的座位上,看着色彩斑斓的阿尔卑斯山,漫山遍野的枫是大自然忠诚的画手,肩负向人们传递着冬来的讯息,年复一年。
“怎么了?”耳边有个声音轻声问着她。
“什么?”思绪沉淀。
那个声音:“没什么。”
侧过脸,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在看他,他在看着远方,也许在已经消逝的上一秒,他在看她,而她在看着远方。
她和他的脸映在那面镜子上,她脸色苍白。
可以理解,毕竟她昨天还躺在医院里,她是不顾医生反对强行离开的医院。
“柯鈤,都是那个鲑鱼汉堡的错。”低声和他说。
鲑鱼汉堡,这似乎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鲑鱼汉堡、蔚蓝海岸线、小法兰西和小画眉。
“因为误食鲑鱼汉堡,加上又连夜赶路,所以脸色才不好。”她继续解释。
“我也是这么觉得。”他唇触了触她鬓角,“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点头,闭上眼睛。
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再喝杯热牛奶,她的脸色应该会很快红润起来。
说着法语的年轻男女的到来打断车厢安静氛围。
那是顶替他们婚礼时间的第三对新人,女人说她得重新考虑到底要不要嫁给他,男人说这场婚礼花去他半年工资。
很典型的法式吵嘴,女人说女人自己的,男人说男人自己的,不可开交时随随便便拉了个人来评理,环顾四周,是你了。
吵得不可开交的法国情侣一把拉住柯鈤。
柯鈤把那对情侣拉到距离房车数十米左右所在,车厢就只剩下林馥蓁一个人。
不远处的糙地上,婚礼摄影师在摆弄三脚架;几十名职业观礼嘉宾事不关己,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牧师在一边悠闲晒着太阳;伴郎伴娘们忙着抽烟;花童席坐在糙地上。
十分钟过去,法国情侣依然不见鸣鼓收兵,策划婚礼的几名工作人员也加入劝架行列。
又过去五分钟,从法国情侣的肢体语言上看吵架有愈演愈烈趋势,婚礼策划人员无奈摊手,就只剩下那位长手长脚的亚洲男人还在尝试做出努力。
那个男人总是希望世界和平,那个男人总是认为情侣间的吵架是在浪费时间。
柯鈤,柯老师。
提着裙摆,林馥蓁下车。
下车的本意是想走到柯鈤面前,和他说就让他们去吵架吧,法国男人和法国女人的吵架总是莫名其妙,没准到最后他们会一致把枪口对准你。
想是那样想的,可脚步却在往和柯鈤相反的方向,进入枫树林,伴随着男女争执声越来越远,繁重的裙摆半数掉落。
一地的枫叶,裙摆从枫叶上擦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迎面而来的风从一缕一缕变成一拨一拨,呼呼从耳畔掠过,风声伴随着潺潺流水声,循着流水声的脚步越来越快,枫树林从密集到稀疏,打在她脸上的光从一束一束到成片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