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琰便衣入宫,穆太后稍稍一怔,还是含笑温言道:「阿琰许久都不来看本宫了。」
慕容琰也知自己今日着装不敬,愈发敛眉肃身一礼。
穆太后却晓得这位行事肆意的小叔实则严谨,必不会在明面儿上出这样的纰漏,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当下只做未见一般,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快与王爷看座。」
见慕容琰脸色不佳,形容消瘦,穆太后更是感怀。
贴身宫女芳清遣散宫人,远远静立在屏风后听候差遣,以便两人闲话家常,畅所欲言。
穆太后一脸动容,倾身相劝:「阿琰,那酒便忌了吧。」
「宛儿也走了一年了,你的心事本宫都知道!只是,你皇兄走时,未及与你行冠礼,一直引为憾事。说都是边关战事,耽误了给你择亲。病榻弥留之际,还在拉着本宫的手千叮万嘱,让本宫务必好生照拂你,说你母妃去的早,说你虽为幼弟,他却时如祈儿一般看你长大。」
穆太后口的祈儿,便是当今惠帝慕容祈。早年,慕容琰母妃早逝,明帝主动将这位幼弟带回自己的太子宫,与慕容祈一同养大。
是以,慕容琰幼时一直分不清,明帝是兄长还是父亲,有时还会将慕容祈,错叫了哥哥。
明帝宽厚慈爱,慕容琰对明帝的孺慕之情,这世上任何人无可比拟。但是往事从穆太后嘴里说出来,却平白多了一份拉拢的意味。
慕容琰淡然欠身:「让太后劳心,琰惶恐。」
「先帝走后,就难得听你叫一句皇嫂。」穆太后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位小皇叔的疏离,兀自劝言:「阿琰你平日事多,难得一见,今日本宫也不与你绕弯子。如今宫里正在选秀,本宫特意留了心,有几个孩子率真活泼,品貌都是一等,与你甚合…」
「皇嫂。」无声一笑,慕容琰打断了穆太后的话:「此事不急,可容后再说。」
穆太后只听这句皇嫂,就是一愣。从前举凡提到亲事,便是皇上面前,慕容琰也是冷脸推拒,今日倒笑意淡然,莫非…已然有了意中人?
眼中闪过惊喜,穆太后从善如流,试探道:「不说便不说,阿琰今日来,不会只是来看看本宫吧。」
掸掸衣襟,慕容琰漫不经心转了话题:「琰听说娄贵妃娘家在涿郡?日前,琰有旧部回京,说涿郡民生甚苦,琰本欲去向皇上请命,给涿郡免些赋税,拨放些银钱米粮。不料今日却见朝廷邸报上,涿郡去年所缴税银竟是三十七郡之首。琰一时不知何去何从,才来皇嫂这里坐一坐。」
「顺便还想请皇嫂,私下问问娄妃,涿郡是否已富甲西北,百姓是否安居乐业。贵妃千金之口,想来必不会妄言。琰也可从此安心高枕!」
精明的眼里掠过利色,穆太后敛了笑意,端肩危坐,风仪凛然。
自惠帝登基后,慕容琰除了军中之事,几乎从不过问朝政。今日便装而来,分明行色匆匆,哪里像是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