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手中团扇,浅夕遥遥一指小宫女手中的衣匣问道:「有劳司针亲自来送,是太后的新衣么?」
「正是。」
「可方便卿欢瞧一瞧。」
「无碍,新裁的夏衣而已,帝姬只管看便是。」芳怡纵然心存不满,但是王爷的密谕她却不敢不遵。显见得浅夕借看衣裳的由头,是要与她近身说话,芳怡不敢怠慢,忙爽快应声。
就着小宫女手里,琼花打开衣匣,浅夕低头去看。
里头是一件黛色留云凤纹的宫裙,衣袖裙幅下皆绣着绛珠仙草,既纤薄轻透,又庄重典雅,十分适合穆太后的年龄身份。
微微一笑,浅夕摇扇道:「司针有心了。」
芳怡兀自还在哂笑,浅夕拐弯抹角做样子,也不赶紧支开侍女,快言快语谈正经事。接着,就听到了浅夕轻描淡写的夸赞。
芳怡不禁蹙眉,这可是她亲自定下花样裁剪,九位宫里最好的绣娘赶了半月才制出来的,这般被人轻视,心里未免不爽。
一旁,琼花也看得出那仙草凤裙的精工巧制,奇怪自家主子怎么就跟一个司针置上气了。
浅夕却仿佛没看出芳怡郁闷,兀自踱去桥栏感叹道:「近日太后身子才好了些,若是穿上司针送来的新裳,只怕又要凤体违和了。」
三人齐齐变了脸,琼花和小宫女尚且不说,芳怡涨红了脸,袖中握拳道:「帝姬何出此等不敬之言?」
「卿欢好意提醒,何时不敬了?」浅夕抬手虚抚鬓发,眯了细眼道:「绛珠仙草是先端敏皇后生前最爱的花式,是以,当时宫中除了端敏皇后,旁人都不大敢用。」
「如今端敏皇后已逝,太后不仅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又是中宫之尊,用是自然用得。可司针有没有想过,太后穿着这等式样的衣裙,难免就会睹物思故人。如此心怀不得畅意,可不是要凤体违和了?」
「所谓通情则理达,司针入宫也有十多年了,这手中一针一线虽是死物,司针的侍主之心却不能如此粗疏,不谙人情!」
底气十足的训示,芳怡动容微愣。浅夕却懒得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深论,须知穆太后对端敏皇后那种微妙的情绪,并不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带了琼花走出两步,浅夕仿似漫不经心回头,又随口嘱咐道:「卿欢听闻宫中诸位娘娘的夏裳都安置得差不多,唯独柔妃娘娘有孕,还需时常更改腰身尺寸。」
「不是卿欢多事,旁人也就算了,孕妇的衣着务要合体舒适才好,如那等曳地的裙裳万万穿不得。司针如今也该多去华宫走走,替柔妃娘娘操心周全,免得在衣饰上出了问题,累及皇嗣。娘娘现在是月份尚小,往后肚子可是一日比一日大,司针若不时时盯着,但凡出半点差错,只怕整个尚衣局都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