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儿正站在榻尾,托着盛药的玉碗,面色恬淡;裴颐华和秦月澜含了浅笑,坐在榻边边替穆太后揉按腿脚,边与太后小声交谈;只有卿欢帝姬,半低着头,静默在灯影里,眉间忧色。
烛光勾勒出她美丽的侧影,饱满的额头盈满智慧,如扇的长睫下是洞悉世事的乌瞳,慕容俭默默瞧着这个两次劝导自己的女子,忽然想到那句众人皆醉她独醒。
太后患了消渴症,她大约已经瞧出几分了吧!在慕容俭的记忆里,帝姬少有这样哀愁的神情。
消渴症…慕容俭心中又揪痛了一下,母后才刚刚离宫,一力维护他的太后又患了不治之症…真的是天要绝他么?
「咳。」轻轻咳嗽一声,慕容俭顺了窗边,朝大殿里走去。
「谁在那里,是俭儿么?」穆太后眯眼茫然。
同时侧目,众女起身福礼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听说凤体违和,孙儿来给太后请安。」慕容俭苍白的唇白浮起一缕勉强的微笑。
穆太后刚刚从几个兰心蕙质的女孩子身上汲取了些许力量,又见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儿如此仁孝,更觉宽慰。
众女都是识眼色之人,穆太后身子状况委实不佳,不宜久谈,既然太子前来,便纷纷借机告退。
穆太后该叮嘱的话都已说完,几个女孩子都很知事,经穆太后一番提点,已懂得值此多事之秋,当如何以身作则,稳定后宫人心,帮衬庄妃协理庶务。如此,穆太后也算放心了。
慕容俭看着众女散尽,才坐去穆太后身边,心中有些了然这几个都是新人中的翘楚,且心存上进。如那些老人儿徐嫔、凌嫔之流,都是空有位份,却不顶事,或不愿顶事儿。往后来日方长,三妃都难得倚重,恐怕穆太后也是万般无奈,才把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太后召了她们来,所为何事?」慕容俭仿似随口一问。
穆太后微楞,太子素来不关心后宫,难道也是被近日怪事诸多,感染了情绪?
顿了顿,穆太后仍是如实道:「出了那样的事,后宫无人,哀家教她们好生律己,协助庄妃,同理庶务。」
「哦,」慕容俭不动声色:「何故帝姬也在其中?」
「…」一时无言,穆太后眼中怀疑。
「外祖母,」无视穆太后的注视,慕容俭蹲身仰头央道:「孙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穆太后不期然,慕容俭忽然换了亲昵的称呼。
「外祖母设法将帝姬留在宫中吧!」
「为何?」
突兀的请求,却说到了穆太后心里。
短短一月,经历数度变故的慕容俭在听到刘医正说穆太后患了消渴症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