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琼花。」扔下这一句,窗扇便在丹姬眼前关紧,落闩。
丹姬妖媚如丝的眼杏子般瞪大,里头情绪回旋,末了,才浮起自愧弗如的苦笑,转身融没在夜色里。
「怪不得,他那样的人…也能为她情入神髓、铭心刻骨…」
飘忽微哑的声音,如同话中的落寞,在夜风中悄然弥散。就算有旁人听到,也不知他是谁,她是谁,她又是谁…
月儿依旧皓然如镜,悬在天际,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歪头看着尘世间每一对痴男怨女。
霁月轩内,处处充斥着甜腻淫靡的气息。
搁糕碟的小几被掀翻在地,到处都是碎瓷,一只空了的青瓷蕉叶酒壶滚落在榻前,壶盖早不知被踢去何处…
秦月澜浑浑噩噩的起身,捧着额头痛苦的摇晃,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
侧目看见惠帝四仰八叉,全身赤裸着躺在床榻里侧,自己则不着寸缕、一身狼藉,秦月澜顿时难抑恶心,撑住碧纱橱的镂花栏,就伏在榻沿上大口呕吐起来。
一双葱白般玉洁的小手稳稳扶住她的肩,鹅黄色的软罗衣袖温柔地替她擦去唇边脏物,秦月澜抬头见到来人,顿时失声:「帝姬…」
默默将自己的外裳穿在秦月澜赤裸的身上,浅夕神色恬淡,小心扶她起身,轻轻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相扶着踉跄从里间出来,秦月澜到底腿软无力,不及走到厅中的椅子跟前,就跌坐在地上。浅夕见她晕眩的厉害,又嗅到浓重的酒气,便取来锦垫让她靠着,倚坐在立柱下。
秦月澜缓过气来,焦急地抓住浅夕的手催促:「帝姬快走,万万不可胡涂,便是嫁于沈世子为妃,也比留在这肮脏的深宫强上百倍…现在是什么时辰?沈公公还没进来,应该还来得及…」
「二姐。」
一声久违的轻唤,带着不实的回响,仿佛穿越了时间、空间而来。
浅夕目光清澈沉静,在秦月澜惊愕的注视下,凄然挽唇一笑:「夕儿怎能留你一人在此。」
似曾相识的小脸,泪水早已洗去繁复的妆容,除了眉间一粒嫣红的朱砂,眸光里星星点点,一如旧日晖露园里,蔷薇花架上透下的初春阳光,温柔和暖。
「唔!呜呜…」
突如其来的欢喜,纵然曾有过百般猜测,此刻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还是瞬间淹没了秦月澜。一声「四妹」被她狠狠捂在口中,只是泪下如雨,紧紧看住浅夕。
脸上笑意依旧,泪珠却滚落腮畔,浅夕伸手拥住秦月澜,轻而坚定在她耳边道:「没事了,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哇」得一声,所有坚强失控崩塌,秦月澜终于大哭出来。多少委屈孤单、多少战战兢兢、所有的恐惧阴影,都在这一刻狠狠宣泄。浅夕一遍又一遍轻抚着秦月澜披散的乌发,任她伏在自己肩头,泪透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