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想想她正有孕心情烦躁,便温言道:「爱妃不要生气,朕知你好意怜惜百姓,你要朕如何管,说便是,都依了你。[]」
浅夕面色稍霁,一仰脸道:「那臣妾要问皇上,假如百姓真的跟马贼走了,皇上可要前去追剿。」
「这个,」惠帝挠了下头:「现在京中事多,朕未必有暇顾及…」
「就是无事,皇上也断不可追剿!」浅夕高声截了惠帝的话,气道:「百姓们好容易肯走,追回来作甚?继续围城么!」
「爱妃说的有理!」惠帝生怕浅夕真急出个好歹来,几个马贼而已,他才懒得去管。
「不止不能追剿,皇上还该设法跟上去,安置一下百姓,难道真让他们跟去为贼不成?」浅夕一鼓作气:「再说了,熙王拿他们当枪使,不管他们,皇上却能给他们安家落户的地方,百姓们迟早会想明白,谁是君父,谁是天命所归!至于熙王,不过就是个混世作乱的妖孽!」
这话惠帝爱听,立时有些飘然起来:「朕安置,必须!马上!安置。」
说话间,京兆尹姚腾已经在外头求见。
浅夕便闪身坐去镂花屏风后,只显出珠光溢彩、凤裙翩然的轮廓。
姚腾见惠帝是在长秋宫里宣见,而屏风后头凤裙迤逦的隐约又是六宫新主郁妃,还以为是有什么宫里的事与他商议,心绪稍宽。
哪知惠帝一开口,就提城外的流民。
姚腾立时汗如雨下。
南城门已被撞坏了好几处,没机会修补。他数夜难眠,一入睡就会梦见百姓破城而入,而他,则被气疯了的惠帝砍了头。
所幸惠帝并没有问毁坏的城门和他守城督军不力,只是一味提逃跑百姓的安置问题,姚腾立时来了精神,心里还有几分莫名的期待振奋,可惜惠帝说着说着便没了下文。
姚腾正诧异抬头,就听屏风后玉铃冰磬一样的声音,带着不可据的威仪稳声接了下去:「马贼行凶,本罪无可恕,但现下京城这个样子,能招抚的还是不要刀兵冲突。皇上的难处,姚大人应该知道。」
「臣明白,明白…」
敢情这是要放任贼人,解京畿之困?所以,皇上有些话不好意思直接说,就借郁妃转个弯子说出来?姚腾揣测到这一层,立时伏身道:「听说那马贼也是替父兄报仇,并非生来就大奸大恶,定会听从朝廷招抚。」
屏风里闻言嗯了一声,又道:「姚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其实区区马贼都是其次,百姓到底无辜!皇上仁厚,并不计较他们受人梭摆,围城之过。姚大人派人去瞧瞧,百姓们都跟着马贼去了哪里,若是能安顿下来,就接济他们些粮食,重新登录户籍,免去口赋,莫让再让他们四处游荡生乱…这也是圣上恩典。」
有了户籍就是良民,这是在放闹事的百姓一条生路啊!姚腾立时红着眼眶子伏叩颂德:「吾皇天恩浩荡!」
「然,此事到底非常,传出去,恐不明缘由之人知晓,有损皇上圣明。」浅夕细细嘱咐道:「是以,不管这些百姓去往哪处,姚大人都在那里单设一乡,归在京畿辖区之内,莫让旁人插手,免得节外生枝。」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