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惠帝哪有这个胆儿,只看着粉嫩嫩的娇妃倚坐在暖榻另一边,雪兔毛儿的小袄裹着微隆的小腹,梦里可人儿一样,他就觉得自己大声些都能将眼前的幻像惊散了去。
喉头滑动两下,惠帝咽了咽口水,又喝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半伏在小几上,凑近低声道:「此刻他们还在宣室殿里为了如何处置此事吵闹呢,朕是借了更衣偷偷跑出来的。」
浅夕像看着妖怪一样看着他,只是不说话。
惠帝颜道:「爱妃你不知道,那高赞的膏田,竟有一大半是郭爱卿的。如此也就罢了,郭卿也是胡涂,不知受了什么人梭摆,竟然将良田作价卖给官府,后又被高赞强占了回去…」
话没说完,浅夕几欲被惠帝气晕。
她本还想着这次郭越定然在劫难逃,没想到有个昏君,竟然还在维护自己的宠臣!难怪前朝会吵起来,真不知道那情形是怎样一锅乱粥,任由郭越一党颠倒黑白、企图脱罪…想也不要想!别的不说,就为洛云渊好容易才弄来的钱粮,他郭越也要替高赞背好这口黑锅!
火气大盛,浅夕一双美眸瞪住惠帝,「砰」得拍了小几就修眉倒竖:「胡涂?梭摆!这些朝臣们真当皇上是傻子了么?」
陡然小白兔变了大灰狼,娇颜声色俱厉,惠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浅夕这话是不是在拐了弯的骂他,张嘴愣在当场。
浅夕大眼愤怒,恨恨道:「太尉大人几十岁的人了,三公之首,代天子掌大燕兵马,是不懂事的黄口小儿么?这样的事也能犯胡涂!还受人梭摆,哼,臣妾看他根本就是故意!」
「百姓围城那会子,为了安抚流民,国库都快被刮空了;皇上修陵这么大的事,停了几月都不曾动工了,他倒好…」眼圈渐红,浅夕玉手直指宣室殿的方向,重重的点戳:「拿田从皇上这里圈了钱,搁进自己腰包,又让那高赞从官府手中将田强占回去!他是要一手遮天么?」
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惠帝变了脸色,旁的都不说,修陵一事,最是他心头死穴。为了这个,惠帝是恨大司农和秦相恨的牙都痒了。现在想想,郭越强买强卖之所得,竟都是从自己修陵的银子中抢过去的,惠帝立马觉得郭越罪无可恕,可恨之极!
揉按着心口,浅夕眼中含泪,气得凄绝:「百姓围城时,臣妾每日都提心吊胆!郭大人拿那些百姓无可奈何,臣妾都不说了,皇上可知,宫里的卫尉大人在做什么?臣妾怕皇上担忧,从不敢埋怨半句!」
「这话怎么说的?」惠帝闻所未闻,只是从未见过浅夕这般脆弱凄清的模样,心都要被碾碎了,不知自己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按理,后宫护卫,也是臣妾分内事。然卫尉大人是郭大人的表侄儿,一直凶煞傲慢的很,臣妾差遣不动,想想也就罢了,横竖有太尉大人管教,能错到哪里去?」
浅夕委屈的受气包似的,说几句话,就停下微喘,吊得惠帝一颗心翻来覆去,被百般凌迟蹂躏。
「爱妃凤印在手,令行禁止便是懿旨,他也敢不听?」
「何止不听,围城那几日,臣妾想着后宫这些姐妹都是胆小的,强撑了让尹荣去宣他前来,想再多添些巡夜的侍卫。哪知宣了几次他都不见踪影,尹荣悄悄去一查,他竟在…在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寻欢作乐…」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