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宫道两侧高墙如切,只看得见一线天空和数点星光。
张轶珍徒步走在浅夕辇侧,遥遥看见前头一个人影,也不提灯,正负手走得缓慢。
心里警惕,张轶珍接过宫人手中灯笼,就朝前头喊了一声:「宫中宵禁,何人在此闲走?」
身影也疑惑回头,张轶珍一愣:「秦相,您老怎么也留在宫里了?」
「是。」秦鸿谦疲惫的应声,待看清张轶珍身旁,宫人步辇上抬着华服高髻的一人,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古怪。
「老臣参见郁贵妃。」
「秦相不必多礼,」浅夕见到秦鸿谦,一直紧绷的脸就一点点放松开来,带了笑意温声道:「莫非政务繁忙,让秦相误了出宫的时辰?」
「呃…那倒不是…」秦鸿谦微微语塞。
惠帝昏迷不醒,政务繁忙不假,但是他今日耽搁在宫里,却不是为了公务。
就在刚才,他正准备出宫回府,桐花殿的宫人忽然来报,说怡妃醒了,请见丞相一面,还说,错过这一次,怕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云云。
秦鸿谦知道秦月澜自生产后,就一直病体沉重,但是具体病倒什么程度,却并不知晓。自古后妃、帝王的病症都是密事,外臣随便打听不得。是以,当他听到宫人那般传话,也就顾不得天黑违礼,匆匆赶去桐花殿,一探究竟。
许久不曾不见,秦鸿谦看见灯下秦月澜惨白的脸色,还真是吓了一跳。
曲婆在榻畔伺候,眼底都是红丝,神情萎靡低落。
秦鸿谦揪心不已,正思量着怎么探知一下病情,就一眼瞧见抱着瞻儿的乳娘宋氏站在屏风后,不时从缝隙里看他。
这宋氏乃是三儿媳李氏亲自选了送进宫的,算是半个秦府的人,秦鸿谦顿时精神一振,眼中询问。
宋氏眼圈一红,不可微见地绝望摇头,又伸手指一指怀中熟睡的瞻儿,落下泪来。
这意思,分明就是说秦月澜已经不行了,稚子可怜。
秦鸿谦心里一沉,下意识就想起窦老太太的话…现在莫说做储君,若是秦月澜没了,瞻儿能不能在宫里顺顺当当的活下去,都是未知之数!
「相爷…」
秦鸿谦回神,只见秦月澜正挣扎着起身,忙劝道:「娘娘还是躺着说话,仔细身子。」
曲婆手脚麻利,给秦月澜身后塞了迎枕,又给秦鸿谦搬了杌子,搁在榻前,让他们爷孙说几句体己话。
见诸人都退到屏风外,秦月澜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