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惠帝颓然语塞,再没能说出什么浅夕大逆不道之类的话来。
浅夕却无暇与他再浪费时间:「既是『罪己诏』,皇上需有诚意!毓儿,皇上手脚不便,你且帮一帮。」
「不,不要过来…」
看着白毓走来,惠帝惊呼恐惧,挣扎嘶喊,下一刻已经被白毓点了穴道,一把抓住手腕,刺破指尖,在那诏书上笔走龙蛇,写到「大燕第二十一代君慕容祈叩祭英灵」!
写完,白毓将惠帝一脚踢开,捧了诏书,递去浅夕面前。
拿着这迟来的「罪己诏」,浅夕眼神暗了暗,便转身朝向供案,与白毓一同跪下,面对着白濯威仪的铜像和铜像下密密麻麻的灵位,将诏书中一条条忏言朗声诵出。
罪行累累,劣迹斑斑。
大燕有史以来流血最多的惨案,便是由他们的帝王,君父!一手缔造!
滚缩一侧的惠帝发不了声,只听着那一句句忏悔祭告,感受着周遭愈渐阴冷的温度,牙齿抖得磕碰不止。
血海尸山,一座座关隘埋葬着忠魂;枯草黄沙,只有边塞的悲风知道英烈们的冤屈…
浅夕声渐哽咽,白毓更是扑跪在地上口呼:「父亲!毓儿不孝,直到今日才能为父亲平反雪冤。」
高大的铜像,悠远的目光,两行清泪居然从白濯像的眼眶中垂落。
惠帝惊惧不敢直视,偏偏眼皮仿佛被什么东西撑住,根本闭不上眼!
阴风愈盛,殿内烛光又灭去一半,光线愈加灰暗。
门扇窗棂皆被狂风鼓动摇晃,砰砰作响。
「罪己诏」读罢,浅夕双手供于香案之上。只听「咔嚓」、「砰咚」几声,殿阁之内门扇窗棂皆被阴风鼓碎。残木横飞中,阴风顺着窗洞冲出殿阁之外,直入云霄。
刚刚还是骄阳晴空的薄菇山,顿时天昏地暗,阴云笼罩,飓风呼啸。
众人全都以袖掩面,抱头窜躲。几名羽林卫甚至被刮到山边,紧紧抱住崖上苍松才没有掉下山去…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瞬间置身十八层炼狱的黑煞云海一般,魂胆俱碎。
阴风足足刮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渐消渐静,无踪而去。
一片狼藉中,云开雾散,骄阳当空,照在人们头顶,正是阴阳交泰之时。
不拘是羽林卫还是宫人内侍,个个心有余悸,都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
烈侯祠内堂已经门窗俱毁,屋顶也被掀翻了几处。阳光直射进殿阁之内,驱散了之前的阴暗森冷,照在一团团薄雾般的浮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