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骤然心中一惊,手上也是一颤,不注意间直接一把推开了窗门。
幸而窗外的齐钺机警敏捷,一个转身堪堪躲过,险些被推开的窗叶打下屋檐去。他上身探过窗棂,抬手一揽欲稳身形,便好巧不巧的把窗边的林诗懿箍进了怀里。
林诗懿正欲挣扎,却感受到环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耳边拍打着温热的鼻息,传来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齐钺的声音带着一点细微的震颤,低沉而柔和——
“是我。”
林诗懿一颗悬着的心在这短短的两个字里缓缓地落了下去,这本是他二人两世来第二次靠得这样近,且上一次还是酒醉的齐钺。
可偏偏想着前两夜窗外传来的细微响动,她的心一点点沉静安宁,带着她整个人忘了要做出反应。
“你每晚,都在这吗?”林诗懿问。
“还是吵醒你了?”齐钺缓缓松开林诗懿,尴尬的清了清嗓,“今夜行事顺利,对方当不会这么快发现。你还可以再歇会,天亮前我来唤你。”
脱离了温热甚至有些许颤抖的桎梏,林诗懿才猛然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氛围,她朝后退开两步,稳了稳语调,换回惯常拒人千里的冷清态度道:“不必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动身。”
马车轿厢内,林诗懿不可置信的瞪着齐钺,“什么!你自己去抢自己的东西?”
就在几个时辰前的夜里,齐钺带着人劫了朝廷押往北境大营的粮车。他在前面玩了招声东击西,派人在后面扛上几袋子粮食就跑。
“我抗走了才算是我的。”齐钺的脸色阴沉,眼神只聚焦在马车内堆了粮食麻包的角落,“还在押运队里的,可不一定是送往北境大营。”
“什么意思?”林诗懿接着问。
齐钺也不立刻言语,他抬手拔出靴筒边插着的一把匕首,小臂发力,一下子捅穿了麻包袋。
莹亮洁白的新米顺着豁口滑出,齐钺随手抓起一把,摊在林诗懿面前。
饱满的米粒迎着皎皎月光,泛着温润白皙的色泽。
“北境大营,就算是我——”齐钺的摊开的手掌骤然收紧,米粒在他宽大有力的手掌中摩擦出“咯吱咯吱”的细响,又从他指缝中一点点地泻出,“也吃不上这么好的白米。”
林诗懿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齐钺的手心里那点白米一点点被攥紧。
她忽而觉得自己这两世,总错过的太多,知道的却又太少。
那些再也寻不到的,想要放弃的答案,有太多太多;在此刻,这些求而不得的答案再一次令她狐疑,让她忍不住想去追寻。
关于齐钺,也关于旁的,一切。
日子在马蹄下一天一天被踏碎,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一场温柔的早春,而是越发凛冽干燥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