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更热了。
是时候回隗都了。
林诗懿看着秦韫谦略显局促的表情,心中自明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秦韫谦步下台阶,话锋一转,浅浅道:“表哥这么早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昨夜……”
想起昨夜堂前种种和今早林诗懿态度的明显转变,秦韫谦心有余悸地斟酌着字句。
“我担心你,便想着一早去你房中看看,不想走到你门前,看到那房门都未拴,大抵是被风吹开了条宽缝。见你人不在,我便忧心定北候是否有恙,更是忧心你在那边别吃了什么亏,便急着赶去查看……倒是失了礼数,教表妹看笑话了。”
自己有意的敲打被对方以一句“笑话”轻轻带过,林诗懿浅浅一笑,从善如流地化解了二人间的尴尬,“表哥多虑了,齐钺现在废人一个,他的命都握在我手里,何能给我吃什么亏。再者说,我与他现下到底还是夫妻,二人共处一室,也不算是败坏了名节。”
“是,是。”秦韫谦连连点头,“是韫谦思虑不周了。”
“表哥做事向来周全,父亲也是看重你这一点,时常教我多向你学学。”林诗懿回头打量着秦韫谦,目光狡黠,“只怕表哥是有话还没说完罢了。”
“表妹慧眼如炬,韫谦叹服。”秦韫谦拱手作揖,“昨夜韫谦回房后,收到了隗都传来的书信,圣上忧心定北候伤情,只恨不能亲往北境探病,所以着韫谦多多留意,替他老人家聊表关心。”
“这仗总算是打完了,草原内乱已起,巧那接连痛失爱子两名,都是北夷骁勇善战的猛将,草原上的金帐只怕是这几十年内都再难翻身。所以——”林诗懿望着初升的红日,面似蒙雪,语似含霜,“圣上这是急着传齐钺回隗都了吧?”
“这……自然是也有的。”秦韫谦踟蹰道:“定北候一战封疆,泽被北境,圣上已经着手与众大臣商议后续的封赏事宜;只待定北候凯旋,表妹只怕就要坐上本朝第一位异姓王王妃的位子了。”
“表哥不必拐弯抹角地提醒我,我说过会与齐钺和离,就算是为了相府——”林诗懿回头盯着秦韫谦,“我也不会忘。”
屏风之内,烛火明灭,齐钺昏睡了一整天才终于安静下来,停止了口中胡乱的呓语。
“什么?”荆望气得想拍桌子,可看了眼榻间好不容易熟睡的齐钺,一巴掌终是只能趴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轻声些!”卫达急忙去捂荆望的嘴,“还想把将军吵醒是怎么的!止疼药都没用了,将军好不容易睡熟……”
“可是……”
荆望心里委屈,替齐钺,也替齐家逝去的英烈。
齐家满门忠烈尽数殁在了这片茫茫的草原之上,剩下一个半条命的独苗,气儿还没喘匀乎,就又要被隗都算计上了。
“不回去!”荆望难过地抽了抽鼻子,“跟隗都的大老爷说,咱们再也不回去了!死也死在着草原上,就是见着了老候爷,他也挑不出小侯爷半点错处来!”
“拥兵自重,奉召不归,荆望——”林诗懿坐在案边幽幽地开口,“你这是要替你家侯爷反了?”
“夫人,荆望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您是知道的,心直口快罢了。”卫达急急地解释道:“现下将军这个状况,我们又都对朝中局势不甚了解,还是要仰仗您救救侯爷。”
“那你们早些打点行装,给你家将军备下一辆舒服些的马车。”林诗懿沉声道:“准备回隗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