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抬起眼睛,发现那里站着的正是昨天一个人跑到他们屋子来送饭的小女孩。
他们都是村外来的先生,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教室往这边走哩。
小女孩身后带着一串比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个个面黄肌瘦,从衣服的破洞里都看得见肋骨,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虽然他们瘦得跟皮包骨头没两样,每个人手上却抓着一本磨破皮的课本,望过来的眼神亮晶晶的,齐齐叫老师好。
四叔,就让我带先生们去教室吧。
被唤作四叔的农夫和身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让神女快点把人带走。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村里竟然这么有话语权?
几位演员默默地记下了这个词。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村民口中听到神女这两个字了,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头上戴着黄金凤凰的女孩子就是村子里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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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风俗传统,正巧,他们的角色卡上也说这座村子数百年前是一处远近闻名的古部落。
得到首肯的神女松了一口气,先生们,请跟我来。
不论是人设还是剧情,此时都不是和村民发生冲突的时候。
倒是走在最后面的宗祈远远地往山崖上望了一眼,心头一跳。
那片缚着锁链和符纸的悬棺群不见了!
几个农夫看到他的眼神,立马拦在面前,看什么看,快走!
等走到看不见那些村民的地方,黄毛才故作大声地嘟囔一句:真是的,也不知道村里是有什么秘密。不让我们过去也不早点说清楚。
抱歉。神女连忙道歉,是我们没有说清楚,怠慢了先生们,但最近村子里的确有大事。
大事?
几位演员丝毫没有套路一个十岁女孩的羞耻感,立马开始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唱起大戏来。
这样啊。
原来是有大事,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晚点来了。
确实,不然冒昧打扰贵村,实在过意不去。
千万别这么说!
神女急得满脸通红:有教书先生们愿意来教我们识字,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欢迎。
孩子们怯生生地点头。
六叔叔以前告诉我们,只有读书识字,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可惜村子实在是太穷了,先生愿意来,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村长爷爷年年都会写信给镇上,这是唯一收到回信的一次。
黄毛和乌鸦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乌鸦淡淡地开口:原来如此。对了,小妹妹,我想问一下,你头上的饰品是自己编的吗?我们这次来支教也有考察项目,正好需要搜集这方面信息。
这一番话恰到好处,不仅合情合理,还可以刺探信息。资深演员的实力可见一斑。
面对这些别有所图的大人,小神女根本没法招架,只好如实相告:这对金凤凰是我们村子里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历代神女的标志。
剧情进度猛然上涨1%。
那其他人的呢,可以卖给我们吗?
修理工跟着追问,妹妹不要误会,因为我女朋友很喜欢这些头饰,也想为村子出一份力,可以的话我们都想买一些回去。
安娜也在一旁配合地点头。
昨天他们进村的时候就发现,村里的妇女头上都有编织精美的饰品。然而不仅从外观,还是从村民平日里的装扮都不难得出荒村并不富裕的信息。既然荒村穷到这种地步,又为何会有这些装饰品呢?
听到他们提到饰品,神女脸上的表情慌张了一瞬,抱歉,那些不能卖。
她绞着手指转移话题,啊,教室到了。
村民口中的教室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土屋,屋顶铺着的瓦片参差不齐,干草尽数被雨水浸湿,湿漉漉地往屋檐下滴水,挂成雨帘。
神女将他们带到门口,摸了摸每个小孩的头,要好好跟着先生们学习上课。
我们会听话的,神女姐姐。
小孩们异口同声地说着,排着队一个个走进去排排坐好,将手上的课本摊开放在桌面。
教室狭窄逼仄,好几张桌子角都用石头垫着,椅子上到处有白蚁肆虐的痕迹,黑板更是小到不能再小。
但饶是如此,也能看出教室被整齐收拾过的痕迹。桌子和讲台擦得干干净净,黑板周围边角的粉迹被抹去,破旧的书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旁边堆着一盒孩子们特地捡来,可以当粉笔用的石子。
村里的六叔是知青,回乡后搭了个教室教我们读书识字,这里以前是我们的教室。
宗祈顺口问:那现在他人呢?
前两天村里下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六叔又碰巧崴到了脚,被卷下悬崖......
神女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先生们先上课吧,孩子们都等不及了。
被这群瘦弱的孩子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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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自觉柔和了眼神,上前从那一箱书里拿起语文课本。
先跟着老师一起读一遍吧。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轻声说。
宗祈看到,在这个瞬间,安娜的角色演绎度猛然暴涨,一跃成为遥遥领先的那个。
......
很快,演员们分配好了各自教的课,黄毛则蹲在门口窗台上为教室里的学生进行拍摄特写,乌鸦背着手和修理工一起在检查孩子们具体的学习进度,龙傲天则拿着根拐杖,笑呵呵地坐在背后。
宗祈环视一圈,喊住了准备离开的神女:你不一起来上课吗?
他早就发现这些来上课的全是男小孩,刚刚被村民拦下的时候,好几名手里端着簸箕的女孩子远远地看着他们,表情满是羡慕。
我还得回去祈福。
神女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裙角。
村里的女孩子不用上课吗?宗祈放缓了声音。
她们要学编织和绣花,还要喂养村里饲养的牲畜,准备家里的饭菜,还要和我一起祈祷......平时很忙,没有那么多学习的时间。
女孩显得有些局促:而且她们很快就要嫁人,离开村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人会愿意为她们买单。
这一点在这座偏远的荒村里显得更加赤/裸残酷。
没关系。
宗祈笑眯眯地说:不是还有多余一间教室吗,如果每天干完必须要干的事情,还有时间的话,都可以来这里找我上课。
真的吗?神女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反应过来后才满脸通红地站好,先生......真的可以吗?
现在应该叫老师了。
黑发青年弯下腰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送走了全身洋溢着快乐的小女孩后,宗祈在心里笑了。
虽然他也有打着接近神女刷剧情进度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真心想担下老师的职责,为这些生在深山中的女孩们做些什么。
他侧头看了眼屋檐下依旧神思不属,一路上反常无比的王师傅,心里奇怪。
小红不能出现在镜头下,所以它只是放出点鬼气,在梦里用鬼打墙吓了一下对方,顶了天不过一个噩梦而已。可是看王师傅如今的模样,实在也不像是仅仅惊吓过度,反倒真像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