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额上的青筋几乎要跳起来,攥了攥拳头,暗忖:“我都同你说过了,顾大两口子狼子野心,你去求他们有什么用?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为你们娘俩洗雪羞辱,要这对贼夫妇好看。”
李氏虽然软弱,对她却慈爱非常,她刚来躺在床上那一个多月,多亏这位“娘亲”衣不解带的照顾,人都是有感情的,就像文笙已经慢慢接受了外公一家是她的亲人,这处处受欺负的娘亲李氏自然而然也被她归到了羽翼之下,连带着对那位抛妻弃女十余年没有音讯的便宜爹顾二没有半点好感。
李老太太打断女儿哭诉,怒道:“儿女婚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虽然不在了,亲娘还好好的,怎么也轮不到当大伯的作主。你们两口子想要讨好东家,却将见不得人的主意打到我外孙女头上,真是狼心狗肺。还有脸再登我李家的门!你们只管出去造谣,当大伯的逼死侄女,我要看看到时候是顾家丢人一些,还是我李家更没脸面!”
顾大两口子赖在李家不走,李老太太脾气本来就不好,已经憋屈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撕破了脸。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您这说得什么话?我们夫妻本是一片好意,爹娘不在,我这做大哥的责任重大,自当看顾着弟弟的血脉。赵家家大业大,咱们这些人家不能比……”
这声音十分耳生,文笙立时便对上了号,必是她那没见过面的大伯。
“就是,若不是当家的有面子,这种好事也轮不到笙儿。”姜氏赶着插嘴。
“两位不必说了,”李荣沉声打断顾大夫妇,“按大梁律法,丈夫离家六年没有音信,妻子便可以带了嫁妆回娘家另嫁,我妹妹在顾家一守十几年,嫁妆都填了窟窿,便算经官动府,哪位老爷也不会叫她把家里房田都交出去,更别说我妹妹没有另嫁的打算,妹夫不在,她可以过继子嗣,再不行就叫笙儿招上门女婿。”
言下之意,我妹夫的那点儿家产你们就别惦记了。
“都是亲戚,我外甥女毕竟姓顾,我也不想闹成这样。”李荣缓和了声音,“今日我就替妹妹做个主,你们招惹那姓赵的,自己想办法去摆平,只要笙儿高高兴兴嫁得良婿,外边不叫我听着风言风语,我便把妹妹接回来,顾家财产分文不取,日后自有我李家人给她养老送终。”
李荣这番话可谓软硬皆施,既有威胁,又有利诱,顾大夫妇面上都有些讪讪的。
李氏听得哥哥不惜作出如此大的让步,一心为自己和女儿打算,一时悲从中来,哭得止都止不住。
姜氏目光闪烁,相比拿到顾二名下的几亩薄田,她更希望能把赵员外交待的事办妥,想了想,不甘心地道:“我们可没那本事管着旁人背后说什么,要不还是问问老太爷的意思吧。”
文笙冷笑一声,这姜氏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餍足,舅舅因为担心她的名声投鼠忌器,她本人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正好这会儿青桂将李从武叫来,文笙冲他二人微一颔首,推门迈步进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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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请”出去
文笙突然进来,屋里不管李家人还是顾家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李氏也微张着嘴傻在了那里。
文笙不待别人说话,先给外婆、舅舅行了礼,这才转向顾大两口子,说话毫不客气:“我外公外婆是长辈,伯父伯母这么上门吵闹,想是没把辈分人伦放在心上,那侄女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顾大沉了脸:“你胡说什么!”
他不像姜氏,有日子没见这侄女了,猛一见面不免吃了一惊,除了模样还依稀眼熟,这个神采奕奕的小姑娘哪里还像是记忆中二弟的女儿。
文笙走到了李氏跟前,取出干净帕子递给她,微微一哂:“正好当着外婆和舅舅,咱们把话说明白了,我这个人呢是非常记仇的,不管那姓赵的答应了你们多少好处,有什么苟且算计,这婚事我绝不会答应,至于谁想说什么就随她说好了,看我顾文笙可会受人胁迫?之前赵家铺子里那回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伯父伯母能帮着外人来害我,不要紧,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说到这里,她唇角一勾,顾大两口子相顾愕然,心中不约而同涌上一阵寒意。
李老太太大是意外,语带迟疑叫道:“笙儿,你……”
姜氏“噌”地站起来,指了文笙厉声道:“你这死丫头,威胁起长辈来了,不看看这些年是谁管着你们娘俩吃香喝辣!”
文笙经过多少风浪,被火烧那么痛苦的死法都经历过了,姜氏这种无知妇人哪里吓得住她。
她轻蔑地扫了眼顾大,压低了嗓音清清楚楚恐吓他夫妻两个:“你看,我都这么厌恶你们了,你们还想把我嫁到赵家去?还真是蠢!”抬手招呼门口探头探脑的李从武,“三哥,帮个忙,扶我大伯父一把,请他们出去!”
李家的人面面相觑,李荣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李从武看父亲不反对,便依文笙所言抓住了顾大的胳膊。
他生得高大结实,浑身有得是力气,一看就不好招惹。顾大生怕挨揍,再加上确实不是对手,一缩脖子,当真被李从武连拖带拽,“请”出了正房。
姜氏来之前想都没想过李家会跟他们动粗,而且还是在向来绵软可欺的侄女授意之下,等她反应过来,顾大都快被扔出大门了。
直气得她手脚一齐哆嗦,指了文笙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骂道:“反了你了,敢这么跟长辈说话!这是谁教出来的泼货?自己去袒胸露辱勾/引男人,人家不嫌弃你,你还横上了!”
她这几句话一骂完,就见李荣在撸胳膊挽袖子,说起来李荣虽然年纪比她大不少,总是屋里唯一的男人,姜氏自忖一旦打起来自己肯定吃亏,调头就往外边跑,一边跑一边尖声叫道:“打死人了。哎呀,李家要谋财害命,杀人灭口……”
她前脚刚出正屋,后面便有一道黑影追上来,擦着她脑袋上的银钗飞过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却是文笙将姜氏方才坐的木凳扔过去,险些将她脑袋直接开了瓢。
姜氏看清楚碎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这才有些后怕。
文笙抢先自屋里出来,满脸寒意,姜氏与她四目相投,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席卷心头,一时心底发虚莫名惊恐,嗫嚅道:“你,你要做什么?”后退两步,脚下一软,顺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嚎:“我可怜的小叔啊,你这点儿骨血我和你哥没能帮你照顾好,不知被哪个狐狸精附了身,等我死后没脸去见公婆啊……”
李荣自屋里出来,他都快被气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好男不和女斗,铁青着脸冲听到动静赶回来帮忙的李从武道:“堵上嘴打,我还不信了,大不了闹到县太爷那里去,正好叫他给评评理。”又厉声吩咐一旁的青桂:“去把你大哥二哥都叫来,没得叫人家上门来欺负。”
李荣三子一女,老大老二都已成亲,便住在东邻,招呼一声抬腿便能赶来。这几天还是因为李氏领着文笙回娘家,李荣怕妹妹不习惯吵闹,才叫妻子吩咐儿子媳妇没事不必过来。
姜氏还要再闹,却拧不过李从武的蛮力,顾大到底识相些,眼见李荣彻底翻脸要来硬的,立时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冲姜氏喝道:“行了,不嫌丢人,还不闭嘴!”
他整理了一下被李从武扯开的衣裳,冷冷瞪了一眼文笙,见她全未把目光投向自己,只管似笑非笑看姜氏出丑,当下忍着气,向李荣糙糙拱了下手,阴阳怪气道:“这便是你李家给我的答复,好,往后可不要后悔。”说罢领着姜氏狼狈而去。
李家人虽然打了胜仗却并不见得高兴,除了文笙和自觉大大出气的李从武,再加个蒙在鼓里的老太爷,其他的人无不心事重重。
但即使这样,哪怕李荣,也没有开口责怪文笙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