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侯世子醉醺醺凑了过来,笑道:“做什么?你可不许和我抢。”浓郁的酒气几乎喷到文笙脸上。
文笙镇定自若,伸手将他推至一旁,走到李承运座前,施礼道:“国公爷,我有一个法子,想试试能不能令丽姬姑娘开口,还望国公爷给个机会。”
李承运有些意外,他此番亲身领略了妩大家靡靡之音的妖异之处,本想着等她一曲唱罢便散了宴会,叫几个已经把持不住的权贵好携着美人共度良宵去,没想到这时候竟还有人不死心,惦记着他那座马场。
对方年纪很轻,是中途跟着符咏一起进来的,咦,先前没注意,哈哈,这还是一位女子。
符咏这小子行啊,从哪找了这么个美貌的小姑娘来?
她先前拜见的时候,说自己姓什么来着?李承运当时没有留意,这会儿仔细回忆,好像说是姓……顾?
李承运来了些兴趣,问道:“好啊。你是要唱歌还是弹琴?”
“请给在下准备一张画纸,几支画笔,再加墨和砚台足矣。”文笙回答。
竟是要画画?丽姬并不懂画,李承运一听,就对她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看着小姑娘这般强作镇定有些好笑,吩咐一旁的侍者道:“给她在场中添一张桌案,再按她的要求准备东西。”
这里是孤云坊,墨客骚人会文的地方,文笙要的东西转眼间就备齐了。
众人见歌舞环绕嬉闹正酣的场中突然加了张桌案,又摆上了文房四宝,不禁从叫人痴迷的歌声中醒了醒,伸长了脖子,看程国公又要做什么。
文笙走到了场中。
安陆侯世子还要来拉她,李承运道:“世子醉了,你们照顾他一下。”
登时便有两个侍者上去,左右扶住安陆侯世子,将他拉开。
妩大家瞥见桌案上的文房四宝,神情有些意外,更透着一丝不服气,望了一眼文笙。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甜腻中带着一丝沙哑,听上去但觉像是女子欢愉的吟哦,又透着说不出的渴望。
上座的两位驸马已经将外袍脱了,即使这样,他们也觉着热,心里便像燃着一团火,二驸马笑问:“奶奶的,这酒里没加料吧?”
对着周围一双双充满了*的眼睛,舞姬们早就双颊赤红,鼻尖渗出香汗来,琵琶箜篌声都已停下,她们忘记了该做的事,簇拥到了模样俊俏的文笙身旁。
此时萦绕众人耳畔的只有妩大家那叫人小腹发热浑身酸软的吟唱。
第一百一十章 技惊四座(粉70+)
文笙以前画画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干扰。
方才安陆侯世子被拉开,舞姬们觑着李承运的脸色不敢动手拉扯文笙,却在那歌声的影响下,挨着她越来越近。
一具具柔软的身体靠上来,俏脸贴面,红唇嘟起,真真是活色生香。
李承运既然发现文笙是个女子,如何还会出言阻止,这么有趣的事,他在上座同怀里的丽姬说笑了几句,眼望场上,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文笙低垂着双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腕虚悬,神情专注地研着墨。
相比舞姬们的投怀送抱,她看上去宛如老僧入定。
权贵们被妩大家旖旎的歌声吸引,座上却也有不少客人开始注意文笙。
吟诗作画是件风雅的事,这少年置身于如此喧闹*的环境下,还能专心画画么?
该不会是像安陆侯世子那么不着调,当众画一幅春宫图出来吧?
可看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似模似样,哎呦,这少年长得真不错,怪不得场上情况男女看着有些颠倒,舞姬们环绕在他四周,一个个搔首弄姿,意图引起他的兴趣。
可惜这美少年全无回应,低着头一味研他的墨。
文笙将墨研好,放下了砚台,伸手拿起一支笔,蘸饱了墨,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灯光照在文笙脸上,映得她肤色如玉,五官明丽,眼神十分明亮。
四座那些尚留着几分清醒的客人与她目光相对,看了个仔细,登时就有不少人发现了异样。永成侯一大把年纪了,别的事情不在行,看美人却是看了半辈子,欠起身指了文笙惊诧出声:“咦?怎的也是个女子?”
一时众人窃窃私语,更有甚者隔座探身去向符咏打听文笙的来历。
文笙未管这些,低下头去凝神打量画纸,准备要落笔。
这会儿舞姬们胆子更大了。文笙眼前时不时掠过轻纱薄袖。鼻端呼吸的都是醉人香风。
更因为妩大家瞧见她要当场作画起了争胜之心,往这边走了两步,几乎要站到了桌案旁。暧/昧缠绵的哼唱萦绕文笙耳边,不停钻入她的脑海。
文笙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她叹息一声,把笔放下。
这举动叫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如何落笔的人们大失所望。
就连杜元朴都以为文笙不堪其扰,想要放弃。为她捏着一把汗。
可文笙这时候却站直身子,伸手拉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名舞姬。
半醉的安陆侯世子瞧见这一幕。还以为场上的小子借着画画之名,同他一样是想要调/戏这些美人儿,眼见他得手,美人儿笑嘻嘻地毫不反抗。不禁发出一声狼嚎。
文笙附在那舞姬耳边吩咐了几句。
那舞姬脸露惊诧,下意识便向上座的李承运望去。
不知何时,丽姬已自李承运怀里坐了起来。两手环着他的一只胳膊,姿势依旧亲密。李承运斜倚座上,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望着场中众人。
舞姬犹豫了一下,将绕在肩上的那条彩绫解了下来。
这条彩绫长达数丈,系在舞姬腰上,翩翩起舞起时随着乐声招展,如鸾凤飞旋,彩虹当空,令观者目眩神迷,煞是好看。
她手托彩绫,绕到文笙身后,以那条彩绫蒙住了文笙的眼睛。
在场众人纷纷发出不解的惊咦之声。
蒙上还不算完,舞姬又按照文笙的吩咐,将那彩绫多缠绕了几圈,不但将文笙的两眼蒙得死死的,也覆住了她的双耳。
舞姬弄好了,又以纤纤素手在彩绫上下摸索一阵,为的是叫众人知道,蒙得这般紧法,文笙绝无可能再看到任何东西,这才在她脑后打了个死结。
此时的文笙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外界的那些干扰对她而言终于不复存在,她伸手出去,在身前的桌案上摸索着拿起了画笔。
举座哗然。
这姑娘竟是要蒙了眼睛作画!
在座擅长画画的也有几个,可谁敢站出来像她一样蒙上眼睛画?
这需要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方位感,普通人闭上眼睛画出来的东西,那就是一团鬼画符,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