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到底是换了地方,一到于泉,钟天政就掌握了主动,自己确实有些拿他没有办法。
钟天政离开之后,换云鹭心里没底,来找文笙。
“他主动,我们被动,不过正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云大哥,你不必总守着我,再如何我带着琴呢,自保没有问题。”
云鹭不敢相信文笙这话,她这样子,哪像还能弹琴……
他沉吟片刻道:“好吧,既然他有这意思,那我就厚着脸皮,从明天开始寸步不离跟着他。”
文笙笑:“何必还要明天?”
云鹭正色道:“我留了标记,明天戚老和帮你找的大夫就该到了。到时候叫钟天政想办法把人接进城。今晚我先探探姓胡的和这商行的底,就在这附近不走远,有事你只管招呼。”
文笙怔了怔,先前只说请个大夫到这边:“戚老?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云鹭不赞成文笙这话:“戚老和你我是过命的情分,顾姑娘你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要叫老爷子听到只怕会不高兴。再说这也不光因为你,大家都是为了早早把国公爷救出来。”
文笙张了张嘴,暗忖:“我到忘了,战场上是最容易生出交情的地方,看来不管戚老还是云鹭,对李承运印象都大为改观。”
虽然文笙觉着按云鹭的打算,今晚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但她没有作声,意为同意云鹭尽管去做。
不怪云鹭疑虑,钟天政自到了于泉,简直得意得尾巴都翘了起来。
文笙半点都不怀疑他先前所说的“有名的大夫”同云鹭提到的是一个人,不然这会儿就该叫人来了,何必偏要等到明天。
知道就知道,还非得说出来,如此在自己面前展示一切皆在他掌握,是不是很得意,很过瘾?
晚饭文笙是单独在屋里吃的,可想而知又受到了特别的关照,样数虽不多,但都是些清淡好克化的粥菜,饭后又上了两样补品。
来送饭的是个半大孩子,口齿伶俐地介绍这个是益睡眠的,那个是固本培元的,提前没有准备,时间太赶,味道怕不是十分地道,请客人一定见谅。
文笙叹了口气:“不必如此麻烦。”
那孩子露齿一笑:“客人自去与公子说吧。”
文笙将羹汤都喝了,那孩子这才收拾了碟碗退出去。
文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但觉沉甸甸的,这半大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傍晚卸货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玩耍,当时大家都没有在意……
连日奔波,文笙也累了,早早洗漱,准备休息。
钟天政掐着点在她临睡之前又出现了一次,告诉文笙他准备明天带着云鹭去探一探东夷人的军营,所以今天晚上最好都养养精神,恢复一下体力。
临走时,他帮着文笙燃了根香,说是安神用的,对身体没有伤害。
不知是那碗补品还是这香起了作用,到天快亮时,文笙还真的朦朦胧胧打了个盹。
第三百零六章 治病
第二天,于泉城里不知出了什么事,进出城门盘查突然严了很多,街市上的东夷兵也多起来。
曲俊和云鹭都有些担心,猜测东夷人是不是听到风声,知道他们来了。
可若是针对他们几个,这会儿就该搜城抓人了,看起来却又不像。
东夷兵在鞭打驱赶街上的老百姓,下手比平时更狠,就连商队都讨不了好,不少拉着货的车被直接掀翻在道路中央,粮食、药材和各种紧俏货物滚得到处都是。商家叫苦不迭,不知东夷守军因何突然变脸,还要陪着小心说好话。
胡老板派人出去探了探风声,万分庆幸他们一行是昨天到的,连忙叫人把商行大门紧闭,大家都老实在屋里呆着,谁都别上街。
云鹭坐立不安,他估计着这个时候戚琴一行多半已经到了,被阻在城外进不来,虽说眼下城里并不安全,但人都来了,硬是隔着城门见不着,可有多别扭。
他转来转去,去找文笙。
“要不然你还是问问钟天政吧,看他有没有办法接人进城。”
文笙的气色看着比昨天好了一些,闻言看了云鹭一眼,云鹭明白她的意思,搔了搔脑袋,苦笑道:“我问,那小子多半会敷衍。他明显比较听你的话。”
话一出口,云鹭自觉失言,但出乎他的预料,文笙并没有露出羞窘之色,而是微微叹了口气。
钟天政到这会儿还按兵不动,明显是等着这边开口相求呢。云鹭开口,他会应承,但若赶上心情不好,刁难怕是少不了。故而文笙没有多想,径直去找钟天政。
钟天政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手上把玩着一支暗紫色的洞箫。此处受环境所限,无法弹琴吹箫,他这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知是否正心痒。
文笙目光自那支箫上掠过。此物看上去不似凡品。不知音色如何。
钟天政见她过来,温柔地笑了一笑:“来了。今天感觉如何?”说话间站起身,十分随意地指了下自己方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你坐。”
文笙心中一动。依言坐下,这张椅子还带着钟天政身体的余温,他的气息一下子就萦绕过来。
钟天政将手搭在靠背上:“这支箫本是知州袁笠行准备要送进京去的贡品,东夷人来得太突然。那批贡品没能送出去,年初的时候在这里处理。识货的人不多,胡植以一个很占便宜的价格帮我拿了下来。我准备重新给它起个名字,你有什么建议?”
文笙未答,抬手揉捏了一下右侧太阳穴。
钟天政见状关切地道:“昨晚睡得不好么。我帮你?”将箫收起,伸手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
文笙将他的手按住:“昨晚睡得很好。你不是说今天帮我找位有名的大夫。人呢?”
钟天政轻笑一声:“在城外呢,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了。”
文笙无奈,不再配合着他兜圈子玩,径直道:“想办法把人接进来吧,戚老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再说那位大夫与我素未谋面,人家不避危险风尘仆仆而来,我实在是感激得很……”
钟天政打断她:“好吧,我知道了。”
他收回手,要走去安排,文笙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听说城门盘查很严,不会出意外吧?”
这次换钟天政无奈了:“不会,这边是老主顾,不过是大把撒银子,破点财罢了。”走之前,他随手亲昵地捏了捏文笙玉一样的耳垂,“你呀,每次都这么扫兴,服了你了。”
文笙望着他的背影,慢慢侧头,抬手在钟天政适才捏过的地方轻轻摩挲。
钟天政背后没生眼睛,自不知道文笙此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犹豫彷徨、不安以及深深地纠结。两世加起来,她从来不曾这么矛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