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能感觉出来这两人不好对付,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他俩发现。
“大人这一上午可还顺利?问出那几人的口供没有?”
最先开口的是胡老先生,听他此时对江审言说话,哪还有半分上午的倨傲之态。
王十三心里暗骂一声,转念想到:“问口供?原来他们三个在说公事,姓江的现在不是管着钱食么,怎么还抓人办案子?”
就听江审言道:“那几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惯匪,目无朝廷律法,手上人命不知几许,要叫他们老实认罪吐露实情,怕是得好好费上一番工夫。”
王十三暗骂:“呸呸呸,说得义正辞严,其实还不是一肚子坏水,连自己的好朋友都毫不犹豫出卖,没义气的人最可恨了,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鸟官!”
“鸟官”这个词,最初还是文笙给他写信,教他识字练字的时候在《千字文》里提到的。
虽然文笙后来又特意向他解释过了,“鸟官”指的是上古五帝中的少昊氏,因为他以鸟为图腾,手下文武百官都用凤鸟、青鸟之类命名,所以后人才对他有了这么个称呼。
不过王十三本来就是个充满了恶趣味的人,上古五帝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打那以后,“鸟官”这个词就在他心里正式取代了狗官,成了他和文笙共同知晓的小秘密。
被他在心里骂了一通的江审言丝毫不觉着耳朵发热,继续道:“不过放长线盯他们这几年也不是全无收获,这不就把人找着,带到嘉通来了么?”
胡老先生笑了一声,给江审言提壶斟酒:“大人请用。还是小心些,这时候突然把人抓起来,别引起庄少尹的注意。”
他两人说话,那老农模样的神秘老者也不参合,就在边上只管吃吃喝喝,小酒喝得自得其乐。
王十三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阵警觉:“他们所说抓起来的那几个惯匪是谁?为什么抓了他们就会引起那庄少尹的注意,奶奶的,不会是宣同方他们四个吧?”
他和文笙、童白霜三人自从进了江府,就和外边断绝了消息,若他们四个竟被江审言悄悄抓住,严刑逼问……
王十三越想越有可能,心里暗暗发毛。
什么“把人找着,带到嘉通来”,难道说的竟是自己?
就听江审言笑对另外二人道:“说说你们吧,这一上午感觉如何?”
胡老先生先道:“还不错,小姑娘人很聪明,难得的是不骄不躁,到这时候还能听进去我那一番逆耳之言,算是少有的豁达,唯一不好的就是身体弱些。呵呵,他俩若是真做了夫妻,老头子只能说,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江审言和那老者闻言一齐大笑。
王十三:“……”
老头儿你他娘的说谁呢,谁是鲜花,谁又是牛粪?
第三百八十八章 晴天霹雳 (二合一)
其实王十三私心里也常常觉着,论条件,他除了有个棒棒的身体,不管哪方面都有些配不上文笙。
但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文笙都不嫌弃他了,哪容你个八杆子打不到的老东西背地里胡乱置喙?
这股火气腾地冒上来,到是冲淡了不少惊疑。
原来他和文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几个老东西在背地里密谋,一个又一个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还试图研究,奶奶的,这算不算是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
这是看十三爷好欺负么,信不信杀你全家?
江审言笑完,感慨了一句:“品行过得去就好,身体弱不是大毛病……”
王十三这会儿和姓江的已经不光是杀父之仇了,横竖看不顺眼,暗骂:“滚你奶奶,冠冕堂皇,都过不去年了还不是大毛病,你自己试试!”
可一旁那神秘老者竟然煞有其事地附和:“确实,气血虽虚,她本人求生的意志却很强,顶多费一番手脚,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王十三想说“吹牛”,可经过今天上午短短接触,他又觉着这老者确实有些门道。
虽然老者统共没说几句话,最后还拆穿了他刺杀吴丰的真相,两下不欢而散,但现在细一回想,却仿佛句句都另有所指。
王十三忍不住冒出一丝奢望来:“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这老头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听着江审言叹道:“我敢说不是大毛病,也是仗着有燕兄在。你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你妈的心,我媳妇,干你屁事!等等,燕兄……燕白、白,这个浑不讲究、一身是土的老头子竟然便是燕白!”王十三吃惊地张大了嘴,心神激荡之下险些弄出声响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能想到,叫他遍寻不着。不惜铤而走险也要一见的医圣燕白竟然打扮得像个寻常乡下老农,藏在江审言家里养花种糙。
听他们这言下之意,难道说根本不必自己威逼利诱,燕白已经打算给文笙治病了?
王十三半信半疑。
江审言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么?
难道是宣同方等人骗了他。当年根本不是江审言出卖的他父亲?
亦或是姓江的打《明日真经》的主意,准备拿给文笙治病来迷惑自己?
王十三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好奇,文笙没在身边,他没人商量。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蹲在那里偷听。
那个疑似燕白的老头道:“她自己想活,我才能医好,像令堂那样,原本没有什么大毛病,却每天唉声叹气郁郁寡欢,我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世间的病症有千百样,心病才是最难治的。”
王十三听到他这番话,越发认定此人必定是燕白,只有堂堂医圣才敢说这样的大话。
人家明明说是江府的客人,是自己将他那话给曲解了。
大约是因为燕白提到了江审言的老娘。叫他默然半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怅然道:“算了,她又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这么难伺候,叫你那二徒弟慢慢给她医着就是。燕兄,你且说说,在你看来,那孩子怎样?”
王十三瞪圆了眼睛。
孩子?江审言不是没有儿女么?
燕白手捻胡须:“做事喜欢随心所欲,没有规矩,也不大懂得敬畏。你把他贸然领回来,只怕……嗯,是个不小的麻烦。”
王十三心里打鼓,暗忖:“他们正在说的。难道是老子?”
姓胡的老者旁边添油加醋:“我看也是,野性难驯,不好好掰一掰,只怕过上几年,和他爹一模一样。”
一番话打破了王十三最后的疑虑,奶奶的。都扯出他爹了还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