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安心跳如雷。
金桔味儿的。男人沉沉开口。
什、什么?林遇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信息素,是小金桔味儿的。裴晏舟缓缓抬眸,眼睫盈着阳光,在眼皮子上覆上了一层阴影。
他慢条斯理地回味道:初闻的时候有些酸涩,到后面是甜的。
他看着林遇安,笑得清贵淡然:要闻闻看嘛?
男人的话似是含着致命的魔力,林遇安不知不觉的就要点头,却在下一瞬猛然意识到不对,拼命摇头:不、不用了!
他敏感地意识到现在这个局面有些不对劲,喉咙动了动,当即猛地打开车门,匆匆就要离开:裴先生,我先
等等。他话音未落,手腕就被男人攥住,林遇安心里一跳。
他半只脚已经踏下车门,男人此时却往他身边坐了坐,然后缓缓伸出手
林遇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裴晏舟动作一顿,随机无奈一笑。他半直起身子,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
Omega特有的腺体近在咫尺,浅淡的香味不住地往鼻子里钻,裴晏舟睫毛轻敛,面上的神情晦涩莫名,只声音微哑:
以后不要随便让人闻你的腺体,尤其是alpha。
二人之间离得极尽,林遇安垂眸看着男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裴晏舟抬眸,又问:记住了吗?
林遇安慌乱点头。
乖,裴晏舟轻轻一笑,替他将头发往后拨了拨:回去吧。
林遇安下了车,一脚轻一脚重,仿佛踩着棉花糖,缓缓地晃了回去。
少年的人影慢慢消失,裴晏舟在车里闭上眼睛,呼吸平复良久,才吩咐道: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裴晏舟,一边忍不住开口:总裁,您这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可别把人吓跑了。
循序渐进?裴晏舟轻哼了一声,垂眸看了眼,不置可否。
一个Omega,对一个alpha展露腺体,还邀请他来闻一下的Omega
他要是再畜生一点,那小孩现在都未必能下得了车。
低调的黑车缓缓驶离,不远的角落里,蒋文旭脸色阴沉地看着豪车离开的方向,又想起刚才和豪车里人姿态亲密、疑似在接吻的林遇安,捏着手机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青筋凸起,眼中几欲冒火。
林遇安!
好你个林遇安!
对于高中生来说,时间可能是一节课一节课的算的;可对于大学生而言,时间一般是以周为单位。
金融学院的专业课不算太多,但也不能说少。可尽管是这样,裴晏舟还能找到空隙接他出去吃饭。
按理来说同一个人相处久了,一开始的拘束多少能消除几分,可林遇安在与裴晏舟相处过程中却是越发不自在。
原因无他,裴晏舟对他的关注与关心似乎太过了。
林遇安一直觉得只要这个孩子没了之后,他们这种如有天壤之别的人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
可在这之前,裴晏舟过多的关心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能让他和裴晏舟又单独出去吃了几顿饭。林遇安原本犹豫要不要这么频繁的接触,可裴晏舟每次都能找到适当的理由,让他拒绝不得。
时间一长,林遇安也不由有些怀疑。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拿头往桌子上撞了撞。
今天就是周五了,医院说的是需要一周的时间检查那明天
林遇安无数次的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里面都是他搜索的关于打胎前后的相关症状。
#打胎是怎么打的#
#打胎时胎儿会疼吗?#
#打胎的最佳时间#
#打胎对身体有什么危害?#
若说一开始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林遇安可以毫无留恋的说打掉他,可现在时间越长,林遇安越觉得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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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声,是浏览器推送的新闻。
标题上几个血红色的大字狰狞刺眼无比:告诉你堕胎的真相!
林遇安颤抖着手,犹豫片刻,还是点了进去。
他慢慢地往下滑着,动作越来越快,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砰的一声,他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林遇安脸色没有丝毫血色,他想起刚才那篇文章里的话什么用强力的抽吸器撕裂胎儿的身体,把胎儿吸出什么用钳子深入其中,把胎儿的脑袋钳碎,直至崩裂出脑浆
还有那些闻所未闻只一听就能知道有多残忍的手术方法,林遇安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唇,手颤抖着覆在小腹上。
这个孩子很乖。
除却刚开学那几天,他一直都很乖,很少闹他。
乖到林遇安经常能忘记他腹中还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一个星期而已,谈不上习惯,只是、只是
只是那终究是一条生命。
林遇安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心里祈求周末快到吧,快到吧。
再不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选择了
晚上的时候,其他几个室友都回来了。他们和上次输给金融学院的人一起打球去了,林遇安借口身体不舒服没去。
他看着激动地手脚并用地描述着比赛有多激烈的赵承飞,一直摇动不决的心定了定。
没了、没了之后他也可以恢复这样的生活,不用事事提心吊胆。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
洗完澡之后,林遇安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上方。
不该存在吗?
寝室的灯熄了,林遇安缓缓进入梦乡。
宝宝!
凌晨两点,林遇安猛地弹坐起来,额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到不像话。
窗外的月光缓缓照进来,林遇安愣愣地看向窗外,捋了把汗湿的头发,沉默良久,低低地骂了一句。
他直挺挺地躺到床上,想继续睡,可刚才梦里那血腥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重复浮现。
小孩凄惨的哭声,与他酷似的脸庞,泪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叫着爸爸
林遇安喉头一滚。
忽然不自觉地就想哭。
妈的!
林遇安眼眶发热,脚狠狠地蹬了两下。
混蛋裴晏舟!垃圾裴晏舟!禽兽!
艹!
有什么好哭的?
有什么好哭的啊?
不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啊!
林遇安把脸死死埋在枕头间,湿润的泪水自面庞划过,缓缓浸入柔软的枕头上,留下一阵冰凉。
窗外的蝉还在拉长声音一声一声地叫着,凄切无比。
林遇安一手死死地抓着床单,无声地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