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后一眼便看见夏洛荻敷着药膏的手背,问道:“烫伤?”
夏洛荻趁机放下筷子,道:“陛下让妾来扶鸾宮讨一剂偏方,劳烦娘娘。”
蓝后牵过她的手,看了看,道:“你这手以前是不是被冻伤过?”
夏洛荻颇为诧异,这还没到冬天,她的冻疮没复发,蓝后就能一眼看出来,想来是有真本事。
“烫火膏里有精制冰片,性烈不适用。金雀,取盆冷水,再拿些生肌露来。”蓝后道。
待宫女取了冷水,蓝后也不放给宫人,自己洗了手亲自给夏洛荻洗烫火膏。
夏洛荻受宠若惊:“娘娘有孕在身,万勿……”
“无妨。反正唤你来,也是为了本宫这孩子。”
哦,这就说到正题了。
夏洛荻正色道:“娘娘请讲。”
蓝后用绢布一点点擦拭着夏洛荻的手背,幽幽道:“本宫,宫里有鬼。”
她这话一说,周围宫女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夏洛荻左右看了看,问道:“内鬼?”
“是怪力乱神的那个鬼。”蓝后道,“已经有半个月了,每至子时左右,本宫都能听到有人在本宫这里耳语。”
“不是风声误听?”
“不是,那耳语说的是……”蓝后摆了摆手,四周的宫女闻声回避出去。
蓝后勾了勾手,让夏洛荻靠近些,在她耳边说。
“鬼说——崔贵妃,你好狠的心。”
夏洛荻瞳孔一缩。
她总算明白皇后为何要单独找她来了。
宫里没有崔贵妃,唯一的崔氏,就是曾经作为先帝贵妃的崔氏太后。
夏洛荻在青天堂时跟嬷嬷们打麻将,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大约知道了崔太后的过去。
前朝后宫之争斗不比本朝,先帝无道,宫妃位分足有二十四个等阶,地位最高的就是四妃一后,而崔氏就是从一介执墨宫女做起,在这千人里杀出,一步步坐上贵妃的位置。
成为贵妃之后,崔氏作为后妃的运道便似乎到头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触怒了先帝,被打断了腿关进庙庵里,直到越王进京登基,才从庙中出来成为太后。
比起崔氏那时斗得你死我活的后宫,本朝的后宫,太后经历世事后专心礼佛,而皇帝对宫妃们也多有爱护。汉妃和番妃虽然彼此看不顺眼,至少明面上最多就是互相噗噗、拌拌嘴子,日子像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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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过家家。
“陛下知道此事吗?”夏洛荻问道。
“本宫还未告诉陛下。”蓝后给夏洛荻手背上倒上了一种白色的乳膏,缓缓匀开,道,“还有,陛下偶尔留宿时,那鬼声便没有出现了。”
蓝后的药确实如高太监所言,比御医高明许多,就这么三五息的时间,烫伤的剧痛便大为缓解。
因为夏洛荻还有冻疮,蓝后便索性将她两手都涂得满满的,找了纱布裹着她的手挂在她脖子上。
夏洛荻听罢前情,道:“既然如此,娘娘不如现在带我去看一看寝宫,或可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戏弄娘娘。”
她刚要起身,就被蓝后按回到椅子上,又叫了女官过来。
蓝后微笑道:“案子慢慢查,饭不能不吃,你喜欢什么菜色?我让金雀喂你。”
夏洛荻被绑着手,无言地看着面前的虫族大军,道:“娘娘,陛下也喜欢这三苗的美食?”
蓝后想了想,道:“陛下应该是不喜欢,不然他也不会每日都抱着空碗推托说‘不及卿秀色可餐’这种鬼话。”
夏洛荻眼神已死,只能避开那些死不瞑目的虫子,让女官挑了些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的杂菇鳝段和蛇汤。
蓝后在一边优雅地用膳,见夏洛荻吃得单调,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有些东西,表面上看上去张牙舞爪,实则无害,怕只怕那些表面上温和无害的,却在背后冷不丁捅你一把软刀子,叫人防不胜防。”
夏洛荻想到了今日看到的那册《蜀国游记》,其中对影射到蓝后的部分描写甚深,想来著者也是知晓她当年在蜀国任王后时的种种苦楚。
如今,她又远离家乡到了大魏,以皇后之尊坤临天下,其暗中所受的针对不知凡几。
思及此,夏洛荻动容道:
“臣妾也晓得娘娘的难处,必当为娘娘扫除烦忧。”
“你在说想什么。”蓝后道,“本宫说的是这一桌子菜,最安稳的是这些虫蛇,你却吃了那么多见手青,怕你中毒而已。”
夏洛荻:“……”
第41章雪泥鸿爪
最终夏洛荻还是老老实实地干完了饭,吃完便得了蓝后的允准,立即钻进了她所说的,闹鬼的寝宫。
皇帝登基后对蓝后极尽宠爱,特地修葺过扶鸾宮,处处可见蓝后家乡的特色。
三步一盆奇花,五步一丛草木,罕用黄金,多用白银与碧玉,连地毯都是蜡染的。
凤榻之前,还挖了一处浅池子,这样的季节,里面还浮着一片片睡莲叶子,也不知是何品种,这样的深秋还能翠绿如盛夏。
夏洛荻双手敷着药膏像个残疾人一样挂着,难以行动,只能四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