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后略微敛了眸,轻咳了一声斥道:“这些你还嫌少?这可都是千挑万选的。女儿家当事矜持才是。”
安阳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被元皇后骂了,只问道:“当真是母后千挑万选的?若真是如此,怎能没有柳少卿呢?”她等的就是今日,怎么却没有呢?母后直教她挑那尹什么的,莫非是想要她联姻?这是给她千挑万选的还是在为元家壮势?她的婚姻幸福就值这个?
元皇后闻言微微蹙眉,与母亲对望了一眼,问安阳道:“哪个柳少卿?”
“还能有哪个?就是三姐姐家的表哥柳子轩啊,他年纪不过十八岁,任着四品的职,又是受父皇器重的,母后为何不选他?”眼看着若是自己再不吭声,这婚事便要被母后操纵了,安阳再不忍耐,直说道。
元皇后却早在听到那句“三姐姐家的表哥”时便已冷了脸色,安阳的外婆也蹙了蹙眉,说道:“公主说的不错,那柳少卿在朝中年轻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只可惜他家的门第稍低了些,连个勋爵都没有,这如何配得上你?”
“他家还有个三姐姐呢,如今三姐姐可是嫁给了大夏皇叔,怎能说他家门第配不上?”
“虽说有承和公主在,可公主毕竟是皇家血脉,又嫁得远了。这柳府上柳少卿官职四品,他爹不过是个御史中丞,祖父是个三品的礼部郎中,皇上没给他家封爵,既没勋爵可袭,这门第配公主确实低了些。”安阳的外婆扯着笑劝着,元皇后却开口道:“这婚姻大事总不能马虎就定了,看来公主还要再挑段日子,这些日子劳累母亲了。”
安阳的外婆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忙起身说道:“公主的事儿就是妾身的事,谈何劳累。只是皇后娘娘近来劳累了,当多歇着才是。妾身今日便先告退了,改日再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元皇后亲自将母亲送到了殿外,让云姑送她出宫去。
待得转身回了殿上,便严厉地问道:“你且与本宫说实话,可是早就看上了那柳家的人?”安阳觉得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点了头,小声说道:“以前见过几回……”
“见过几回?”元皇后眼色渐冷,忽而冷笑道:“见过几回他便把你的魂儿给勾了去了?要你今日不知廉耻矜持,非要招他为驸马?依本宫看,你这些日子的规矩是白学了!”
这话说得重,安阳闻言却并未像以前那样,遇见元皇后生气便有些怯意,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起身跪了说道:“女儿并非白学了规矩,正是因为学了才知母后是想要用女儿的婚事来为元家壮势。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女儿不得不争!”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何能嫁给一个陌生人?这件事她接受不了,一定会力争到底!
元皇后见安阳话说得铿锵有力,头昂着,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眼中的倔强坚持毕露,眨都不眨一下,不由愣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怒极反笑道:“你真是长本事了,心思都用到母后这儿来了,既是一开始就有了心上人,还叫母后给你挑了这些日子,如今倒说起这话来了。”
安阳听了愣住,问道:“母后的意思是,女儿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选驸马了?”
元皇后哼笑道:“你想都别想!今儿跟你提的那些才是正经的,你就给本宫从中挑一个出来,便是不喜那尹副都护,也得是那其他几家的。至于那柳家的,你趁早断了这心思!”说罢,便将安阳斥了出去,叫她回东崇阁里呆着反省。
安阳并不觉得自己的坚持有错,只是见元皇后眼里似有万千思绪,不由想不明白。母后为何就不允她嫁给柳子轩?按理说,三姐姐是她的养女,自己嫁给养女的表哥也算是亲近的人,难道只因着柳家没有勋爵之位便不同意?或者真要将自己的婚姻当做利益品?
安阳回到东崇阁的院子里,却不回屋,只立在院中望向宫外,只是看着,却不知在看什么。胸口有说不出的苦闷堵着,处处碰壁,却又无处排解。以前自己把许多事都想得太过简单,这一年来她慢慢学习,从礼节到说话做事,这些事情繁琐又费脑筋,她觉得不适合自己却还是忍下来了,就连淑妃那些讨厌的人,她都可以在她面前笑着行礼。她以为她有所长进了,该管着自己的时候她会管着自己,能忍的时候她也可以忍,可是如今的事情真的要忍着,听从母后的安排吗?
她真的可以忍受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