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自然有些顾忌,但也知此事已是不可更改,圣意如此,只得等着接旨的那一日。
日子来得很快,九月十八那天,一道圣旨下到了慈仁宫:赐皇后之女承平公主长孙安阳下嫁太常寺少卿柳子轩为妻,则吉日于帝都兴建承平公主府。
于此同时,柳子轩的父亲,御史中丞柳义萧着朝服于崇华门接旨,面向帝宫行大礼叩拜。
同是这一日,指婚的圣旨下到老郡王所住的驿馆和郡主府上:赐已故忠烈房老将军之孙女兰珠郡主嫁于陆郡王世子陆呈为嫡妻。
两桩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88除妾
婚后第三日,月桂归宁。来到花厅给宁阳磕头时,着实叫一屋子的人惊艳了一回。一身秋香羽缎对襟的襦裙,外罩了件浅香色的桂枝宽袖长袍。脖颈用貂毛的雪围脖围了,胸前还是隐隐能见着一抹雪色。发间梳着乌髻,只戴了朵香花并了两支样式简单的玉簪子。她本就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嫁了人,更添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倒叫奶娘和良儿直愣愣看了许久,很是惊喜。
“果然是人要衣装,这话真不假!瞧月桂姐的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良儿喜道,李氏听了从旁笑道:“该喊统领夫人才是。”良儿闻言愣了愣,忙改口:“呀,错了错了,瞧我这张嘴,阮夫人说的是,是该喊您一声统领夫人了。”
宁阳把月桂扶起来,月桂这才说道:“可别这样喊,倒叫我不习惯,以前怎么称呼如今还怎么称呼。纵是嫁了人,也和往时没什么两样。”奶娘打量了月桂一圈儿,说道:“该穿红的来,喜庆。”月桂笑道:“如此就挺好,我家爷毕竟是续弦,我哪能真穿上几日的红袍?再者也不习惯来着。如今这身儿打扮,还叫我犹豫了许久才出了门的。”说罢,见李氏过来正正经经地给自己福了一礼,月桂忙扶住了说道:“这可使不得!”李氏笑道:“如何使不得?如今统领夫人位份不与从前相比,妾身虽身在王府,可终究只是妾室,理当给您行礼才是。”
蒙氏从旁见了暗暗白了李氏一眼,她们如今虽是妾室不假,可她们什么出身?这月桂什么出身?当得起她们的礼?以前怎没看出李氏这人如此八面玲珑呢?虽是不愿,蒙氏却也不冷不热地给月桂略微福了福身。
宁阳不理她两人,只是见月桂双颊粉红,这气色一见就知她婚后过得不错,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安泰待你可好?”
这话问的花厅里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月桂,倒把月桂盯得不好意思,只说道:“统领大人自然是待我甚好。”
“咦?这都成亲了,怎么还统领大人统领大人地喊?不是该称夫君么?”良儿故意打趣月桂,奶娘在一旁拍了她一下,说道:“还不准人家羞臊来着?你没听着方才还称‘我家爷’么?”说罢,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宁阳见月桂脸已经红透了,便解围道:“虎子今儿怎么没跟着你来?”月桂听了说道:“回王妃,本是要跟着来的,结果我家爷说要带着他练武,便把他留在了府里。”良儿听了又笑道:“呦,这会子又称我家爷了?”月桂刚好些的脸色这下子红了个透彻,一屋子又笑了起来。
宁阳知道她们是因着今日月桂回来,心里都开心着,因此也不阻她们,由着她们去闹腾,只留了月桂在王府用午膳。
午膳过后,宁阳仍舍不得月桂离开,便说道:“你再陪我一阵儿,只不晚了你那一家子晚膳的时辰就成。”月桂侍候了宁阳十几年,这一下子分开也不是不舍得,闻言忙点头应了。宁阳先去了兰院儿,见火盆、香炉都置放得妥当,给诸葛端云温了参茶,这才跟他告了罪,说是下午要跟月桂聊聊,且让环儿先侍候着。诸葛端云眼看着书册,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宁阳知他是同意了,这才又回了自个儿的寝阁。
宁阳刚出了兰院儿,一个院儿里立着的粗使丫头偷偷瞅了眼她的背影,眼斜了斜外面的小厮,那小厮眼睛骨碌一转,溜身便往梅院儿去了。
正是午憩的时候,蒙氏卧在炕上气不打一处来,今年帝都虽不见着雪,却觉得比往年都冷,门窗紧闭,守着火盆,手脚都是冰凉的。蒙氏一脚踹上一个低头察看火盆的粗使丫头,骂道:“只会看着,这炭都快灭了,还不再加些去?这府里哪儿来的笨丫头,这点子事儿都做不好呢?还是成心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