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宁阳一愣,连带着诸葛绫也愣住,手中的符签也顾不得再捏了,只上前一步,急问道:“签上如何说?”
那卦姑仍是淡然地垂着眸,虽眼看着签文,却觉得早已是记在心上的,只慢声念到:“鲸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从教一跃禹门过。”
“何意?”刚念完诸葛绫就忙问,倒显得比宁阳还急切。
卦姑也不怪她过于急切,只说道:“此签为受难之时,大鲸未变之象。求此签者,家宅不安。”
“……不安?”宁阳喃喃道,诸葛绫却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宁阳微微蹙起眉来,问道,“可有详解?到底是如何不安?”
卦姑闻言看了眼宁阳说道:“签文乃问天之意,凡人可知吉凶,此乃我佛慈悲。若施主问如何不安,岂非有窥测天机之意?既是天机,自当不可泄露。命运之法自由天定,不可改,亦改不得。”
命运由天这样的说法宁阳自是不信,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她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听到不好的事,心里半点也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听这道姑说得深奥,不免也认真起来,只摇了摇头,说道:“不求改,只问可有解?”
卦姑听了这话却是极淡然地笑了笑,慢声说道:“得忍且忍,得耐且耐,凡事进退待时,身不必忙,则功名自在。此签有守时待势之意,谓之施主当心平气和,随遇而安,则凡事可解。”
宁阳细细咀嚼这些话里的意思,她问家宅,签中之意叫她忍耐,那就是说必有波折?是指李氏?还是说会在别的什么地方出些事情?说起来她当时只是想着王府里有个妾室在,才开口询问家门的。现在想想,这家门的意思其实也广,有家中之人事,亦有门户之意。如此想来倒不好猜测了。只是细细品来,发现其中有句“功名自在”的话,便不由想起诸葛端云来,然后问道:“那若问我家夫君呢?”
卦姑又签文默默看过几遍,说道:“若求家中主人之事,此签当为中。”宁阳一听是中,倒是略微松了口气,不求那上吉的,只要是中,还和以前那样平平淡淡过日子就成了。她微微露出些笑来,卦姑却言道:“此签前半有吉凶难辨之象,后半则有守得云开之象。”宁阳一听那句吉凶难辨,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这“中”的意思不是说一切如常么?难道有事发生?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动则凶,静则吉。进退待时,自有守得云开苦尽甘来之日。”卦姑慢慢说完,便念了声佛号,规整地将签装回符中交给宁阳,意思很明显,看来是不必再解了。
宁阳双手接了回来,贴身收好,这才看向诸葛绫,说道:“去解解看吧。”诸葛绫只扯了扯唇角,手略微握了握那签,臂却抬了抬,又放了下来。反复几回,终是放到了桌案之上,只是眼睛盯着那卦姑的动作,像是黏在上面似的。
那卦姑仍旧不紧不慢,脸上半分波澜不见,细细看过了,才又渡着佛珠念道:“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
这签文念着,诸葛绫的脸色却是几番变化,本听那破镜重圆的话先是一喜,可再听下两句那脸上的笑还未展开便已是刷白,却在听到最后又蹙起眉来一副不解样子。看得宁阳在一旁都替她担心,于是便就替她问道:“此签求的是姻缘,还请大师解读一二。”
那卦姑面色极淡,慢声说道:“此签乃为姻缘之中上签,吉。”
“吉?”宁阳和诸葛绫同时问出口,两人都有些惊喜,诸葛绫傻兮兮地笑了一会儿复又不解地追问:“可是,这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不是无缘之意?”
卦姑看了诸葛绫一眼,说道:“此签为破镜重圆之象,之所以为中上之签,乃是先凶后吉。施主当安心,自会有转吉之机,现再续前缘,子孙添富之象。今世姻缘乃是前世修造,注定的姻缘自冲不得。”
“当真?”诸葛绫喃喃地问道,见那卦姑将签符收起,接过捏在手中之时,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宁阳见了忙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笑道:“多好的签,和家中之事刚好应了,有转机当高兴才是。”诸葛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从宁阳手里拿了帕子自个儿擦了擦,说道:“叫婶子看了笑话了。”宁阳有意逗她,便玩笑道:“这笑话我自当记着,日后定然拿来数落。”诸葛绫闻言果真笑了,两人谢过那解签的道姑,又添了些香烛钱,有个小尼将两人领着出了庵堂,便问两人是否要留在内厢用斋饭。宁阳言道:“前面厢房还有同来之人,我二人自会去那里一同用斋。”于是便谢过那小尼,叫她且去忙着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