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轩微微笑了笑,稍一施礼,说道:“礼已成,公主怀里的东西当取了。”
他声音温润如酒,好生清雅,却含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极轻,却似清风入了安阳耳中,倒叫那轰热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安阳也自觉有些丢人,总不能新婚第一晚就被当做花痴来看,所以她强自点点头,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恢复常态。
于是,也不见她抬眼,只是点了点头,就一股脑儿地将怀里的瓶瓶罐罐都堆到床上,然后便起身,也不喊宫人来,就这么自己一样一样地陀螺似地把东西都搬到桌子上,再回身把床榻上撒着的五谷、花生、红枣等物都收起来也堆到桌子上。待一切收拾妥当,她也算活动过了,筋骨总算没那么僵硬,这才回身对柳子轩笑了笑。
柳子轩却立在原地有些哑然,见安阳笑起来甚是明媚率直,不由摇头失笑,只道:“待会有宫人会送来点心清粥,床榻自然亦有人收拾,公主自不必自个儿动手。”
安阳倒没把那后半段话当做重点,只听到会有人送吃的来,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她们还记得送吃的给我呀,我还以为真的只叫我一天只喝那早晨的一碗清粥就完事儿的呢。还好还好,这成亲还不是那么没人性的事。”
没……人性?
柳子轩心中微愣,面儿却是温润不改,只笑道:“成亲之礼本就繁杂,倒是叫公主劳累了。”
安阳闻言也不寒暄,很有那么一回事的点点头,径直坐到床榻上,指了指桌上的一堆花生红枣说道:“是挺累的。你也这么觉得吧?其实我刚刚收拾那些东西的时候,好想吃来着。”只是她一下子分不清哪些是被她坐到屁股底下的,所以忍住了没吃。不过她当时还怀疑自己会不会半夜饿醒了爬下床来偷吃呢。
见她答得这般率直,柳子轩不免垂下眸去,掩了眼里些微奇特不明的神采。
此时,有宫人自屋外敲门问安,说是送宵夜来了。柳子轩回身开了房门,宫人想将端来的膳食放在桌上,却见那上面正堆着一对瓶瓶罐罐和五谷生果,再一见床榻上已经干干净净,不免有些愣神。
“先放到妆台上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吧。”柳子轩从旁提醒道。
那宫人见驸马爷也不发怒,脾气甚好,不由心里松了口气,忙按着话做了,后又把膳食摆上了桌,这才行了礼退去。
房门一关上,安阳便坐不住地跑到桌前坐下,只见有两碗清粥,四碟甜点,两碟小菜,另有温酒一壶,新茶两盏。
两人坐在桌前,柳子轩只喝了碗清粥,并未动点心,酒亦未饮。安阳倒是吃了不少点心,又把那碗粥喝了,这才有些饱意。待放下碗时,她用帕子擦擦嘴,不由笑眯了眼。还好叫她吃饱了,她还怕夜里起来偷吃会吓醒柳子轩呢,现在倒好了。
她脸上表情丰富,柳子轩看了一眼,并不多言,只淡笑道:“若公主用好了膳食,便早些歇息吧,明日怕是也有一番劳累。”
安阳这才想起还有洞房的事,刚因一番说话放松下来的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见她又有些局促,柳子轩自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便说道:“公主年纪尚未及笄,因而圆房之事可暂待时日,今夜且早些歇息吧。”
安阳闻言愣了愣,她如今才十四岁,圆房确实太早了些。只是没想到柳子轩竟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在为她着想?虽然洞房之夜不能圆房有些遗憾,不过柳子轩确实是为她着想,那倒也是体贴。因而安阳心里仍是生出些甜蜜来,便点头应了,只是说道:“好是好,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们都成亲了,自然应该换个称呼。父皇有时换我安儿,你也这样叫吧。”然后又想了想问道,“我是叫你柳哥哥好?还是轩哥哥好?”
未曾想安阳这般痛快便答应了暂缓圆房之事,倒让柳子轩有些怔愣,对于她提出的称呼一事,却慢声笑道:“子轩与公主虽为夫妻,却有君臣之别,如此称谓只怕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