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奶娘便领着药官来了屋里。
药官给安阳和柳子轩行过礼,便坐下细看安阳的伤势,柳子轩起身立在一旁,瞧着药官为她清理伤口。那胳膊上的烫泡下午已经被处理过了,然而晚上瞧着却已经有些脓水,药官小心地给安阳擦着伤口,她却仍疼得额头冒汗,泪珠儿在眼里打转儿。只是想起柳子轩在屋里,这才强忍着一声不吭,手却是紧紧握着,指甲都快挖进肉里。
正当此时,手上忽的传来温热的温度。安阳愣了愣,抬眼一瞧,柳子轩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眼却仍瞧着她的伤势。那眼里眸色沉静,虽仍是给人温润淡雅的感觉,但整个人的气息比往日沉了不少。
轩哥哥果然生她的气了……
安阳这样想着,心里难免难过。只是手上传来的温热却叫她的心不由怦怦地跳。轩哥哥好像……对她比以前好一些了?安阳这样想着,心里又生出喜意来。只是抬眼看看柳子轩的神色,不由又害怕他生气起来。这番一喜一忧地折腾,心里滋味实在难言。
安阳心里纠结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时走了神儿,连药官什么时候给她上完了药都毫无所觉。只是听到柳子轩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见药官要给安阳包扎,柳子轩说道:“且不必包扎了,如今天气仍是闷热,这般晾着反倒好得快些。你且把药留下一瓶来,包扎的带子也放在此处,待公主睡前我再帮她包上便好。”
药官不敢多言,忙躬身应了,这才退了下去。他前脚刚出了院子,便有宫人带着个胡子花白的御医来了屋中。
柳子轩放开安阳走上前去,对那老御医施了一礼,笑道:“晚间搅扰孙大人查阅医案了。”那孙老御医见了忙“哎呦”一声把柳子轩扶了扶,忙行礼道:“岂敢当驸马爷之礼啊!医者仁心,哪还分时候啊,驸马爷客气了。”
两人一番寒暄,孙老御医这才给安阳行了礼,坐下来细细为她把脉,半晌,捋着胡子说道:“公主身子康健,这烫伤虽重了些,倒不曾伤至内腑。微臣下午时见过王御医写的脉案,公主伤势已知晓一二,只是如今亲眼所见,需得补开一副方子,与王御医的方子同用。早膳后用老臣这副方子,午后晚上可用王御医的良方,如此可保公主定不起那发热之症。至于这胳膊上的表伤,睡时可包扎着,白日便就如此敞着便好,只切忌沾水。待伤势好了,用冰肌玉梨膏抹上,公主臂上必不留痕。此物虽金贵些,然公主府内想必也有。”一番嘱咐,他便站了起来,说道,“公主定要按方喝药,微臣每隔三日会来府上为公主复诊,以确保公主无恙。”
柳子轩闻言施礼谢过老御医,并亲自将他送出了府去。过了一会儿,回到屋里,见安阳仍坐在椅子里,奶娘在一旁安慰着,见他进来,忙住了口。
柳子轩见了笑了笑,说道:“此处有我,奶娘且去熬药吧。”奶娘应了声是,这便退了下去。柳子轩走到安阳跟前,见她仍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便自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刚要开口,安阳却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说道:“轩哥哥!我……我确实是有意瞒着你的。可是、可是我……我没别的意思。你……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安阳始终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却久久不见柳子轩回话。她皱了皱眉,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柳子轩见她鼻子皱了皱,嘴巴瘪着,眼看就要落下泪来,不由轻声一叹,摇头笑问道:“公主怎知我生气了?”
安阳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说道:“我……我猜的……”
柳子轩闻言垂下眸去,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抬起眼来,看着安阳说道:“心中确有些恼意,却非是在与公主置气。”
“真的?”安阳抬起头来,心中豁然轻松,只是却又皱起眉来,问道,“那轩哥哥是在生谁的气?”
柳子轩却笑而不答,眸色温润沉静却含着些说不出的柔和,直看得安阳先是愣了愣,后又不知为何心儿怦怦跳了起来,她脸蛋儿微微红了起来,胸前慢慢起伏,眼睛却慢慢看向别处。她不明白轩哥哥刚才明明看着脸色不好,为什么又说不是在生她的气?若说是哄骗她,怎么、怎么又这么看她?安阳心跳得厉害,脑中就更是发热,越发想不明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现在,好想抱他……
安阳几乎已经伸出了手,却在要碰到柳子轩的衣襟时停了下来。脑中忽地想起他心里有喜欢的人。如今……如今对她还应该是有些排斥的吧?她贸然抱住他,只怕会叫他尴尬或者不喜……
安阳皱了皱眉,手就这么停在了,心中痛涩难言,这便要涩涩地收回来。
却在此时,只觉素白的袖袍轻轻拂动,还未待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轻轻拢在了某处怀抱里。鼻间男子淡雅的檀香气如梦般叫安阳不敢清醒,她只眨着眼,一下一下地,表情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