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听了这话心里已是有数,看来皇帝对这孟姑娘还真是有些上心,不然也不能为她的安危考虑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这姑娘自然就该更用心照料着了,说不定以后会有喜事呢!皇帝登基这么些年,也该立后了。这孟姑娘满门忠烈,门第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朝中定然有反对的就是了。
宁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事有些过早了,眼下就够乱的了,她说道:“我只怕有些委屈孟姑娘,无论如何,她是忠良之后,叫她扮作宫女随侍在我身边倒是有些委屈。况且,她此时伤重,明日府上的妾室来问安,她若未醒,我只能再瞒两日。只是瞒得久了,她定要生疑,今日就杀了个回马枪呢,若非子陌刚好要去前院请公主来,定要被她撞破了。”
诸葛绫听了也皱了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无妨,明日我一早便来王府,我陪着皇婶在外屋坐着,我就不信她还敢到里屋搜去。”
宁阳笑道:“她倒是应该不知我把外头传言的刺客给带回来了,她想必只是听说我身子不适,所以来瞧瞧罢了。”李氏今日的举动应该是想看看她到底虚弱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指不定有多巴望她这胎没了呢。旁的她倒也未必能想到。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没了再好的主意。最后就决定明日一早由诸葛绫来王府看望宁阳,顺道带些宫里的早膳,算是打打幌子。
只是正当两人如此决定的时候,屏风后的床榻上,忽而传来一句虚弱冷淡的女声:“不必如此麻烦了,明日一早,我定然起得来。”
宁阳和诸葛绫一愣,这才知道那孟姑娘竟然是醒着的,两人匆忙地转进屏风绕过珠帘,果见床上躺着的女子正努力撑起身子来,她看了宁阳一眼,微微低了低头,宁阳知道她这是在行礼,忙上前一步抚着她劝她躺下休息,她却倔强得很,怎样也不肯躺下来,看着诸葛绫说道:“原来你就是长公主……”
她的眼里有感慨也有些痛楚,宁阳想着她大约是想起了孟家的遭遇来,如果当初孟老将军不答应帮诸葛大军做内应,或许孟家就不会满门遭屠,她现在也许嫁给了齐家二公子,过上了少夫人的日子,哪会孤身流落庵堂,带发修行,心中时刻想着报仇的事?
诸葛绫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她上前去坐在床边,问道:“孟茹姑娘?”
宁阳这才知道这姑娘的闺名叫孟茹。孟茹点了点头,气息孱弱,面色苍白,她的眼睛里却是坚执,说道:“我父亲是忠臣良将,他的决定我从未怪过。我只恨那齐家,毁约在先,落井下石在后!我苟活于世这些年,就是为了亲手报的家族血仇!却不想……我终究还是败了,我原未想过要靠谁的庇佑,但是终究还是要承公主和王妃的情。我孟茹不是知恩不报之辈,我虽身上有伤,可这点伤比之当年根本就不算什么。明日我定能起身,王妃临盆前,便由我护着吧,我定不会叫你腹中孩儿有何差池。”
宁阳闻言和诸葛绫互望了一眼,宁阳暗叹这姑娘真是个性子刚烈的,心里难免生出些佩服来,诸葛绫安慰她道:“你且好生休养,待朝中之事略定,我皇兄定然会为孟老将军昭雪,叫他的英名大白天下!”
孟茹闻言眼略微红了,却是强忍着没落下泪来,只是身子伏在床上,额头重重地在床板上磕了磕。
第二日一早,李氏果然端着鸡汤来给宁阳请安了。只是见到孟茹时愣了愣,她对长公主突然给宁阳安排了个武婢的事心里觉得有些蹊跷,却听宁阳说道:“昨日不是查刺客么?虽然我也没见着那刺客,但却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若是有个武婢随侍在侧,总是叫人安心些。只是府上的护卫都是男人,多有不便,这才求了长公主,要了个宫人来。”
李氏听着宁阳说话有些没有气力,便点点头,忙把鸡汤递了过去,眼睛却抬起来端量着立在宁阳身后的孟茹。只见她一身青衣,墨发男子般束起,容貌清冷,面色却有些苍白。李氏心里微微一动,她怎么瞧着这武婢有些面熟呢?
许是她瞧得久了,孟茹冷冷地抬起眼来,那眼神刀剑般冷峻,吓得李氏一惊,忙瞥过眼去,不敢再看。
李氏回过头来,见宁阳却把那鸡汤放到了一旁,说道:“我如今闻不得油腻味儿,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鸡汤且放着吧,待我觉得好些了再喝。”说罢,宁阳一脸的困乏,说道,“我且去躺会儿,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