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小径里的虫鸣声渐无,巧儿顿了顿脚步,躲进假山中,偷偷探着脑袋往外瞧,见远处有人四下里张望着,虽未打灯笼,那身形她却再熟悉不过。于是忙出去小声说道:“夫人,奴婢在此。”
李氏本是一惊,见是巧儿,两人便躲进了假山中。
“夫人可来了!奴婢自那日过后,一得了差事的空儿就来此等夫人,总未等着。奴婢心想今夜王妃入宫赴宴,夫人兴许会来,因而自请了差事,这才出来等着。”巧儿小声说道。
李氏往外望了望,也低声说道:“如今我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也无,你以为很容易便能来了?我推说今夜无甚胃口,差了杏儿那丫头去厨院儿里做点心去,这才独自来的。”
巧儿也知两人时间都不多,便忙直入主题,问道:“夫人可愿与王妃说说,救奴婢出那浣洗院儿了?”
李氏听闻这话冷了眼,说道:“你当日自作主张做下那事!叫我如何救你?王妃本就对我疑心甚重,我若与她说叫她饶了你,你心里不知如何疑我!你自小跟着我,原以为是个机灵的,却做出这等事来,枉费我一番教导。”
巧儿听着李氏的口气尽是责怪,似乎不太想救自己,心里便慢慢沉了下去,“奴婢当初散布那些话,也是为了叫夫人早做打算。”
“哪个要你自作主张!”李氏斥责道,话音刚落便发现话音高了,于是忙探头望了望外面,见没人经过,这才又瞧着巧儿,见她绞着手指,不发一言,这才缓了语气,低声哄道,“我知你这丫头对我忠心,自作主张也不过是为了护主。我若当真弃你于不顾,今日便不冒险前来了。”
巧儿听着李氏的话,猛然抬起眼来看她。心里有些感动,眼里渐渐红了。她毕竟跟了夫人许久,夫人若真不弃她,她……真的要帮着王妃?
李氏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王妃向来疑我,如今定了你的罪,我若去求情,她必更疑心。自你罚去了别的院子,我心里也是焦急,设计将母亲请来了王府,我二人商量过后生出一计,非但能救我,还能救你。”
巧儿忙问,李氏便将那日的计策说了一二,巧儿大惊,李氏却捂着她的嘴,说道:“你如今在浣洗院儿里,那里离着厨院儿近。你把这瓶东西拿着,但王妃临盆那日,偷偷将它洒在王妃喝的药汤或参汤里。此药极珍贵难得,产妇喝了便有血崩,且药性很难被诊出来。日后我替王妃养着孩儿,身份自然尊贵,到时我便把你再带在身边,你在这王府的丫头里便是红人,各院儿的管事也得看着你的脸!”
李氏把药瓶塞进巧儿手中,叫她握紧,说道:“千万小心行事,此事出不得岔子。”
巧儿却握着那瓶子,低着头,心里的暖意渐渐降到冰处。
“那日见你常被管事的打,我带了瓶药膏给你,且拿去用吧。”李氏又把一个小些的瓶子交给巧儿。探头出去时,见有一队护卫从远处巡逻经过,忙回头低声说道,“杏儿那丫头一会儿就该回去了,我不可在此久留。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被管事的抓着,否则又该挨打了。”说罢,便又约了巧儿过几日等宁阳去统领府上看月桂时,两人再约在此处相见,详细计划那日的事。一切交代妥当,这才四处张望了几眼,快步离开了。
巧儿呐呐地立着,凉风吹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她握了握那瓶子,指节的冰冷全然不觉,却大力地像要把那瓶子捏碎。她咬着牙,几乎咬出血来,喃喃自语道:“夫人,你这是想要巧儿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刘姨娘临盆,老夫人身旁的翠儿就是这么死的……”
她两眼无神地望着手中瓶子,直到指节发白才缓缓松开,眼里却慢慢泛起晦暗来。
是你无情的,别怪我无义!
巧儿收了瓶子,四下里看了看,快步走出了小路。
待巧儿走得远了,假山后头的花糙丛中才略微动了动,杏儿一脸发现大秘密的样子站了起来。今晚夫人叫她去做点心,她长了个心眼儿,花银子买通了竹院儿里一个丫头,叫她带着银子去找厨院儿的厨娘帮忙做点心,自己便藏在暗处,悄悄跟着李氏来了。不想还真叫她听见了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