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口唇发绀,面色呈乌青, 似是中毒之症,但具体中的何毒,尚不明确,臣已经开了解毒丸给太后服下,但想要彻底根治,还是得找到毒源,对症下药。”
末了,太医又补上一句,“微臣已经查验过了,太后引的那杯茶水并无毒,想必是碰了别的东西。”
话一出,皇后面色稍显凝重,转着眸子扫过屋内众人,最终落回到周窈身上。
“太后毒发时,你与太后相处的时间最久,你来说说,太后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无从查证的情况下,皇后只能从跟太后接触最多的人入手,若非顾及到周窈的身份,直接把人带到慎刑司审上一审,也是合乎规矩的。
皇后自以为对周窈已经格外宽容了,但周窈显然不这么想,关键是她也没什么可交代的话,因为她自己都是懵的。
“太后这毒,”在皇后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周窈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蹊跷,我是没看懂的。”
皇后不由笑了:“你和太后在屋子里说了那久的话,太后有何异常,你就不曾察觉,还是故作不知。”
这话说得就有些针对的意思了,至少周窈听来不是那么顺耳,她也笑:“不若皇后问问端茶进来的宫女,她进来时,太后有何异常。”
“本宫问的是你,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是想转移什么,还是掩盖什么。”
皇后并不想放重话,但作为后宫的管理者,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恩要施,威也要发,不然何以御下。
“朕看皇后又是想逼问出什么。”
皇帝的声音骤然在背后响起,皇后冷不丁地听到,惊愕了下,倏地转身,对着皇帝盈盈一拜。
“皇上来了,怎么不着人通传一声。”
“太后出事,朕哪来的心情等人传了再进来,不比皇后还能在这磨蹭半天而不进去看看太后如何了。”
三分戏谑,三分讥讽,更夹着数落的意思。
皇后心头一冷,喜欢与否,爱重与否,当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此时的皇后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她垂眸道:“臣妾这就去看看太后。”
说罢,人已经似一阵风飘了过去,目光朝前,再未从旁落过。
周窈立在原地不动,周谡走向她,她仍低着脑袋,纤长的眼睫毛乖顺垂下,又长又密,姣好恬淡的少女样儿,哪里像个已经当娘的人了。
“叫你少来这里,你不听。”周谡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斥。
他那时正在跟几个老油条斗法,势必要将他们兜里不干净的油水刮个干净,听到太后出事,周窈也在现场,当即也没心情再与几个老家伙扯,把人全都打发了,急忙忙往后宫赶。
就怕这小妇有个闪失。
男人的紧张,从他握着她的手亦能让她感受到,声音也柔了不少,“太后召见,能不来,说又想得到呢。”
太后在自己的宫里,也能出事。
就在这时,薛嬷嬷从屋里走出来,她与太后主仆情深,最担心的太后反倒是她。
皇后在里面,周谡就不过去了,召来太医询问一番,又把薛嬷嬷,还有送茶的宫女全都叫到跟前,让她们把烹茶,送茶的前后过程说清楚,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薛嬷嬷仔细想了想,太后的所有吃食都是她亲自把关,煮好后自己也会倒出一点先尝尝,且她确实是吃了酸枣才闹肚子里疼的,与茶水无关,而且太医也说了那茶水无毒。
既然茶水无毒,那么就不存在宫女中途调换了的可能。
太医听到这,又问:“太后有没有吃别的奇怪的东西,又或者近几日有吃过平时没吃的食物?”
薛嬷嬷仔细再想,好像也没有,她本身就是细致人,绝不允许有任何风险存在。
不过,薛嬷嬷再想想,忽而扬声道:“有了,前几日,丽妃送了个香薰炉过来,说是西域贵族用的好东西,夜里染上香炉,保管一夜好眠,隔天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话落,不等神色凝重的皇帝发话,薛嬷嬷已经自觉地从槅上将香炉搬下来,因着白日里没有点燃,气味很浅,要凑到炉身上才能闻到一点点。
然而正是这一点点,让凑近细闻的太医瞬间变脸,直道:“这里头的香料有问题,请容臣将这香炉带回去,全面地查验。”
周谡沉声一个字:“允。”
随即,周谡抬眸看向从里屋出来后就一直悄无声息立在门边的皇后:“皇后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丽妃,必是脱不了干系的。
然而是不是主谋,就难说了。
外域的东西,她又是从谁那里弄到的。
要查,但皇后也有自己的主意,她目光一转,指着周窈道:“臣妾请这位周公公陪同臣妾审案,不知皇上可否割爱。”
周谡凝着皇后,尚未发话,就听到周窈干脆道:“好啊,小奴也想知道丽妃为何要害太后。”
一声小奴,落到周谡耳中,总觉得刺耳,再看向那小奴,心情似乎不错,还冲他眨了一下眼。
周谡无语,片刻后,才道:“皇后该知道的。”
“自然知道,是臣妾要的人,必将全须全尾地给皇上送回来。”
皇后不想打草惊蛇,并没有直接就将丽妃关入慎刑司,而是召她到自己的宫中,在偏殿审问她。
丽妃本就心里直打鼓,在看到皇后身边立着的小太监后,情绪一下子高涨。
“你这奴才怎么在这里!”
周小公公在宫里算是大名人了,都知这人与皇帝同进同出,就连上朝,皇帝也都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