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平江右手拎了一袋沉甸甸的米,左手只拎了一袋看起来分量不重的青菜。从阮青青身旁走过。
阮青青想起陈慕昀说的,他的左手是使不上劲的,所以才退役。
张姐说:“青青,你帮我拿点菜就行了,不重,就是占地方。”
“好。”阮青青走到车后,接过一大捆菜,也往厨房走去。
骆平江显然对中心的结构是清楚的,阮青青走到半路,就看到他已空手走回来。阮青青没看他的脸。
他也没吭声。
错身而过时,阮青青手里却一轻,那一大捆菜,被他拎走。阮青青想拿回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骆平江:“我来。”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阮青青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他的背看起来又硬又直,t恤下的肩胛骨微微凸起。
阮青青忽觉胸口有点闷,嗓音却明亮坦荡无比:“谢谢!”
他没回应。
阮青青转身走回车边。
张姐看到她还有点惊讶:“这么快就放好了,比骆老板还快。”张姐拎了两瓶油,往厨房走去。阮青青便将剩下的蔬菜都整理好,想要一次拎过去。
身后响起脚步声,骆平江也到了车边,两人谁也没说话。阮青青的眼角余光里,瞥见骆平江一只手拎起装猪肉的袋子,只怕足有大几十斤。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放着,待会儿我来。”他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阮青青:“我拿得动。”
于是两人又没声了,各自又送了一趟,但是他走得快,阮青青才走到半路,他已拐进厨房。她还没走到厨房,他已出来了。
迎面而来的时候,阮青青忽然愣住,站定不动。
骆平江本来明明对她视而不见,她一停,他走了两步,也停下,隔着一米的距离,看向她。
阳光明亮的午后,宁静的走廊,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忽然,他笑了,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偏头看着一边,有些散漫的样子,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你的脸脏了。”
他还那么吊儿郎当地笑着,但是慢慢地在收敛:“脏又怎么了?”
阮青青说:“看起来和五年前那个晚上的样子差不多。”
骆平江安静了几秒钟,轻轻「哦」了一声。
阮青青忽然没头没脑地涌起几分怒意,同时她急切地想要掩饰和压制这种奇怪的情绪,于是她把菜一股脑往他怀里一丢,他抬起眼直直望着她,她却转身就走,拐个弯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阮青青的眼睛有些发酸,情绪一时间混乱得无从整理。她想明明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了,我竟然失态了。
不该失态的。
从前,哪怕是最亲密的闺蜜,也不相信,她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其实她也是在那一夜,他不告而别后,后知后觉发现的。从此她看任何男孩,脑海里却总是闪过他独坐舟头的背影;
听到任何男孩的表白追求,耳边响起的却是他的嗓音。她像是被那夜中了蛊,惊了魂,遇到谁,都忍不住和他比。
然后,其他人,立刻变得平淡得像一笔可有可无的素描背景,在她眼里褪色了。只有他脏兮兮的那张脸,却鲜亮得刺痛她的眼睛。
她竟在十七岁时,喜欢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
这注定是一段缥缈无望的爱情,一段属于少女的天真心事。
大概也只有十几岁的人,才会这样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几乎得不到的人。
可她那时只是想着他,也觉得满足,甚至总是对这段爱慕心怀希望。
她在一个个夕阳西下窗边独坐的时分,回忆两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的语气。
这时她又像个自大自满的狂徒,从蛛丝马迹中拼命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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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他对她,肯定也是有好感的。
哪怕只有半个晚上,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可是她心动了,他难道没感觉吗?
冥冥中她总有种预感,人生不会负我,他们会再见面的。她会找到他,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也在找她呢?
只是后来,一年又一年。
她终于承认,有关于他的一切,是不切实际的年少妄想。
这世上或许有一见钟情,可它从来难敌人海茫茫、天荒地老。
尤其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十七岁,听起来实在幼稚又不重要。
阮青青很快平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失常,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了。她拉开房门出去。
先到厨房,东西全都搬完了,整整齐齐堆放着,张姐正在清点,抬头看到她,笑着说:“你刚才去哪儿啦?已经搬完了,去歇着吧。”
“他……骆老板呢?”
“走啦。”
阮青青心情顿时一松,可那种怪怪的烦闷感又涌上来。当她再次走过中心大门时,下意识往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