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利长叹一声,与他贴了贴面颊,脸上的神色忽然就疲惫了下来,“成演,刚才走的那一位也是你舅舅,他与我,与你的母亲,同是这世上最相亲的人。”
成演先时听了前半句话还似懂非懂,等听到“母亲”二字,方才搂着叶德利的脖子,带着哭音软绵绵地念了一声“嗯”。
秦慕白走出了叶家大门,脸色有所缓和。安在墙顶的两盏欧式圆灯,依然灯光雪亮,非常缠绵地把他的影子拉长。而秦慕白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眼中未带一丝犹豫。
于他而言,叶公馆再富丽堂皇,也只是一座金贵的牢笼,且这家里头已有前车之鉴,他是唯恐避之不及。
等到回了酒店,秦慕白因压着心事,于床上辗转反侧不能轻易安睡。他在黑暗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拧开小桌上的台灯,裹着睡袍折到前台要了一瓶白兰地。
值班的服务生见怪不怪地给他开了酒,秦慕白拎着白兰地回到房间后,不知从行李箱的哪个边角里翻出了一本旧相册,大剌剌地摊到桌上边喝边翻。于是,漫漫长夜就这么被他打发过去了。
与此同时,小记者人在甜梦中会见周公,倒是睡了个喷香的好觉。
次日,孟雪回到报社请假,一进门就被财务处的吴会计给叨住了。
“小孟,你这两天不见人影,到底有啥事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搁傅老遇见了有你好看的。”
“还能有啥,那肯定是正事了,你老哥就别捯饬我了。”孟雪回大言不惭,伸手把他桌上的算盘一轱辘,信口胡说道,“我不来……那是怕傅老怕的,这青天白日的,搁家里头也是躲被窝打哆嗦呢。”
吴会计一听这话便笑了,嘴里骂了一声“臭小子”,把孟雪回拨拉算盘珠的手一拍,跟他念叨道,“一来就没个正形,你说你拨弄我这大算盘干嘛?”
孟雪回“嘿”了一声,向他拱拱肩,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算傅老什么时候退休呢。”
话刚说完,后面传来一声清咳,他二人齐刷刷一回头,看到傅老手里拿着一个茶水缸子,慢悠悠地走到了后面。
“小孟这是想改行啊还是手作痒啊,要不要我借个算盘给你拨一拨?”
傅老今天穿得很精神,上面套了一身利落的青灰色西装,下面蹬着一双油光锃亮的黑皮鞋,就连擦了摩丝的头发也是根根竖直,庄重得仿佛要去参加名流晚宴。
孟雪回被当众挨了说,也不见羞脸。他在傅老面前身经百战,这点小嘲讽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孟某人面子上挂的住。
傅老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上下提溜了孟雪回一眼,端着个茶水缸子又慢悠悠地挪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