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床有多好多金贵,只是战神有洁癖,平日里绝对不会让自己爬上他的床。因此这机会何其难得。也不知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抱着枕在锦被上乐呵地打着滚,滚着滚着突然就安静了,他看着厉千川姿态优雅气质高贵的更衣洗漱,看着他梳着一丝不苟的束发,看着他步履从容走向门口,熏香袅袅里换了朝服的厉千川,沉默而内敛,缥缈遥远地仿佛换了一个人。
或者说,那才是对外的安阳王爷。
他终于没忍住,在厉千川的手搭上门扉的时候,以一种特别纳闷、不解的口吻,嘀咕道:“厉千川,你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那个声音,闷在被子里,淹没在将亮未亮的晨色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哽咽。
他没有说是谁,厉千川却顿了顿,叹了口气。方才刚刚舒展开的眉眼又微微蹙着,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推开了门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暮书墨趴在锦被上,脸埋在被子里,很久都没有动弹。卧房外,傅管家也没有回去睡觉,他已经穿戴整齐重新站在了厉千川身后,迟疑了下,他还是问道,“王爷,暮三爷他……”
厉千川站在门外,站了很久。他极为嫌弃地想,他的那床被子,今天一定得换了,“无碍,让他睡吧。他只是老毛病犯了。你让厨房备着早膳,免得他又要闹着吃。”
他原本也是不喝酒的,每次来问他讨酒吃,必是为了那件事,原以为这次不同,却不想并没有区别。这些年,他的酒瘾似乎越来越大,想来,这件事在他心里,反而越来越放不下了。
“哦对,让人守着,别让人进去。”他那个让人头疼的妹妹,要是知道人在这里,见了必然又要伤心。他揉了揉眉角,不再多言,步履从容地出了王府。
此时上朝,还有些早。
“是。”傅管家朝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暮三爷啊……世人都说是个风流不羁的种,他倒觉得,是个心思重的人。
四下无人的卧房里,过了半晌,闷在被子里的暮书墨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他不会承认,他作了一晚上的妖,从将军府的墙头,作到安阳王府的床榻上,只是因为他今天难受。难受到必须作妖才能不让自己低落。
开元二年,皇帝陛下圣旨,将倾城公主的女儿夕颜郡主许配给将军府三少爷暮书墨,只待郡主成年礼成,就行大婚之礼。
朝廷之上的权谋,他不懂。只是觉得好奇,一个抱在手里的孩子,以后会是自己的妻子。前几年,他总跟着父亲进宫,偷偷溜到后花园,溜进去看看他的小未婚妻长成了什么样子,当然,他只能远远看着。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会走路,会说话,会笑,会哭,会闹,看着她笨拙地按照嬷嬷的教导如何成为一个郡主,厉千川说暮云雪是高山雪莲,那他一定没见过她,没见过那朵含苞的雪莲,是如何高华而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