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将这天地倾覆,将他们各自的世界捏碎,重塑了一个更加残酷的未来。
眼前,早已成了乱葬岗,他们之中,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含羞带怯的少男少女、有新婚燕尔的夫妻,也有踽踽老矣的老人,所有人,只是一块小墓碑,无坟、无棺、无尸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风雨之后,连名字都会愈发看不清晰。
逝者已矣,而生者,将永世缅怀。
这场灾难,如同一把利剑,从临泽镇上空悍然劈下,撕开的伤口经年不愈。
“小颜……刚遇到你没几天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你是将军府私生女,是个废物……将军满大陆给你悬赏名医,想要治疗你破碎的丹田。他们让我不要跟你来往,说会得罪将军府的小姐。”
闫梦忱有些答非所问,暮颜默不作声,甚至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表情,似乎并不在听。
闫梦忱继续说着,声音低喃,这个似乎在此之前从来不曾忧郁过的少女以一种有些青春的忧伤的语气说话,她叹了口气,“可是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啊!就像我很喜欢……南瑾啊!”
她大大方方承认喜欢南瑾,接着就以一种特别快,又特别理智清冷的声音强调,“对,我就是喜欢南瑾。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我想跟他过一辈子。可是小颜,后来……渐渐地我觉得,你和南瑾其实离我很遥远,那种遥远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我感觉得到。”
她又叹了一口气,“一直到这一次,我才明白,那种遥远不是你比我聪明,不是你出生高贵,而是某种镌刻在骨头里的东西。你和南瑾是同一类人,一种……注定要站在高处的人。可笑的是,原本我还以为,我只要说服了我爹娘接受南瑾下人的身份,我们便没有什么阻碍了……可笑我还这么觉得……”
三声叹息。
悠远而绵长。
她微微仰起头,让眼眶里的液体倒流回去。
暮颜侧了身,看着这个有些哀伤的师姐眼底青紫的痕迹,犹记得出发当日,她靠着马车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这些日子来,怕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吧。
她想要安慰闫梦忱,却无从安慰起,抬起的手在空中默默握成了拳头,还是无力地放下了……能安慰什么呢?
“小颜,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们的世界和我不同,你们所看到的,所需要考虑的,和我也不一样,更复杂、更艰难、也许还更血腥,也许你需要如履薄冰步步小心翼翼才得以活下来,而我,只要吃饱穿暖就够了……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她偏头看过来,似乎想要微笑,却笑不出来,眼瞳在泪水中显得很亮,她说,“更何况……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