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危行看着门口的方向,抿了抿唇。
净妄见状,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是望妻石吗?小城主走这么一会儿你都受不了了?那你那两百年是怎么……”
话没说完,他突然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来。
他说了不该说的。
雁危行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剑,手一伸却直接摸了个空。
净妄见状立刻又眉飞色舞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还想拔剑威胁我?可惜啊可惜,你的无苦剑现在可还在我手里呢。不是我说,你走的时候连剑都留下来了,你这两百年是用什么打的江山啊?”
雁危行冷声道:“与你无关!”
净妄还是笑。
笑了片刻之后,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懒洋洋道:“别看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小城主糊弄成你未婚妻的,不过就算是真夫妻都还有不想让彼此知道的事情呢,小城主不想让你过去肯定就是有些东西不想让你看到,安心吧。”
雁危行先是反驳道:“她本来就是我未婚妻。”
顿了片刻,低声道:“我明白她想做什么。”
净妄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片刻,但这沉默之中却没有尴尬,反而有一种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默契安然。
雁危行微微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净妄不知道从哪里拽来了一根草颈叼在嘴里,无所事事地抬头看着天。
某一刻,雁危行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或许经常这样相处,否则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在“陌生人”面前表现的这么放松。
这种安然的、平和的、虽然彼此之间一句多余的交流都没有,但笃定有个人一定在你身旁的感觉。
这一刻,两个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几乎同时开口说了他们自相遇以来最为平和的话。
净妄:“虽然你混蛋到这么多年不知所踪,但能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也算值了。”
雁危行:“我居然真的认识你吗?”
话音前后脚落下,两个人齐齐一顿。
雁危行没想到净妄突然煽情,净妄想不到雁危行能狗成这样。
片刻之后,净妄突然暴怒,上前一把抓住了雁危行的衣领,怒道:“你还怀疑我在骗你?你是失忆了还是伤了脑子?早知道有今天,你把剑留在我这里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你那把破剑扔进粪坑!”
雁危行十分冷静:“我不是在怀疑,我只是在就事论事,毕竟也怎么也想不到失忆前的我交友口味这么独特。”
净妄:“我杀了你!”
小小一院子里鸡飞狗跳。
伽引听见动静赶过来,顿时头大如斗。
他在拦和不拦之中衡量了片刻,最后全当自己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跑了。
……
“……我那师弟和雁道君初相识和今日的情形极为相似。”净觉突然这么说。
年朝夕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迟疑道:“今日?”
净觉笑了笑,道:“也是在那崖边,师弟偷偷溜去四舍崖玩耍,正好碰见从四舍崖下爬出来的雁道君,那时候雁道君重伤,身上又有魔毒,师弟就把人给带回宗门了。”
他说着,微微一顿,略微含糊了一下,道:“那时师弟和宗门矛盾正深,他总觉得宗门里处处有人要害他,雁施主既是宗门外的人,又是被他亲手救回来的,必然不会害他,所以信雁施主倒多过信我们。”
年朝夕听得心中狐疑。
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人觉得整个宗门里处处有人害他?
宁信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也不信朝夕相处的同门?
可她和净妄也不是没接触过,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
除非……那时这整个宗门里真的做了什么,这才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年朝夕忍不住沉思。
她来佛宗不过几个时辰,但能看得出来净妄在这里地位不低,而且辈分高的吓人。
这样的人少年时和宗门矛盾那样深,宗门为何又肯看着他走到这样的位置?
而且……本该是宗门秘闻的事情特意说给她听,净妄这师兄……
她疑虑正深,却突然听见净觉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小城主是个聪明人,也该猜到我已明了小城主身份了。”
年朝夕脚步一顿。
的确,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叫她“小城主”,明显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然后她便听见净觉缓缓道:“小城主重回人间,于整个修真界都是莫大的福缘。”
年朝夕猛然停下脚步,忍不住讶异道:“死人复生天地不容,佛家最讲求因果轮回,我以为我死而复生在法师眼里应当是逆了因果的大恶之事。”
净觉面色不变,反而笑道:“正是因为佛家讲求因果,我才说小城主是修真界的福缘。”
年朝夕正色:“晚辈洗耳恭听。”
净觉却直接冲她行了一礼。